百草顺了顺他话里的意思,直白的说,就是陆融止打算在潇湘苑宴请什么人,但是却没订到位子,而五花肉和小骨头就是特特的来告诉他这件事。
五花肉和小骨头在归云堂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这百草是知道的,眼下他们居然做这种跑腿传话的事,可见这事……这饭是比较重要的!
百草的手指夹着发梢末端在脸上划来划去,她半歪着脑袋,似是在想什么,少顷,她眼中眸光一亮,剪水双瞳生出一抹熠熠闪烁的光华。
百草放下手中的辫子,又伸手敛了敛衣襟,她端端正正的对着陆融止盈盈一礼,语声极是陈恳,“百草愿意替陆公子分忧解难,既然还有十来天的时间,百草想去潇湘苑试试,只要没到最后关头,我觉得不能轻言放弃!”
那个……不到逼不得已,我才不想跟你回去!
只等了简短的片刻,百草咳了咳嗓子,脸上正色道,“那我去办事了。”
百草生怕他不同意,话音刚落,整个人连走带跑的奔了出去。五花肉看着这幕光景,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骨头的表情就像是谁抢了他一块到嘴的骨头,大有抢回来的意思,然而他转目看看在场的几人,又变成无可奈何的样子。
隔几日,雍州最繁华的地段,在一座巍然耸立的锦绣楼阁前,屋外天高云淡,空气很是爽朗,偏房一隅的阁内,百草说的口干舌燥,可是那掌柜的男子态度有礼,一句话重复了百来遍,还是和声和气,“姑娘,实在对不起,我们的位子都订出去了,实在没有办法。”
流川夜背靠着柜台,他的两只胳膊搭在台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台面。
那日,百草从楼中跑出来的时候,流川夜是想也不想的跟上前,百草跑出大门的时候,回头却没看到颜初跟过来,她垂了垂眼睫,抿唇不语。
没过片刻,门前驶过一辆高头马车,车夫拉僵停马,目光向着她道,“姑娘上车吧,楼主命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直到车轮倾轧和哒哒的马蹄声贯耳而过,百草也没看到颜初的身形,她郁郁的放下车帘,指间捏着一缕发丝,两只手一拉一扯,是自己太任性了吗?
颜初不像陆融止,是个没事的主,他不可能将精力都放在她身上,百草晓得这个道理。
可是她今天就这样跑出来,到底对不对呢?可她要是不跑出来的话,怎么有理由逃脱陆融止,虽然跑也不是个办法,可她千般不想万般不愿,却也不能得罪陆融止,这叫她如何是好?
“百百,来说说,你跟陆融止是怎么回事,你那么惧他,是落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了?你说我听听,我来想想怎么干掉他?”流川夜很自觉的坐在百草身侧,他挨她很近,百草不习惯。
然而她退一步,流川夜便近前一些,直到将她逼到车厢的壁角处,百草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压着嗓子道,“这里空处这么多,你不会往别处坐一点么?”
“我喜欢离你近一点。”
“但是我不喜欢!”
“百百,你嫌弃我!”流川夜表情无辜,声音拉的细细软软,委委屈屈的强调几乎能让闻者落泪,草木含悲。
百草瞥他一眼,“我本来就嫌弃你啊!”
“你伤害了我,要么让我坐的离你近一点,要么哄一下我!”流川夜挪到紧挨着她的方寸处坐下,百草磨了磨牙,“你怎么这样无赖啊?”
流川夜嘻嘻一笑,“你可以学着点,本少准你无赖!”
两人就这样一路拌着嘴,百草说不过他的时候,就用脚踢,百草每踢一次,流川夜都抑制不住的皱一次眉,即使这样,能避开的时候,他也不闪一下身。
马车行到潇湘苑门口停下的时候,流川夜的额间湿哒哒的像是淋了雨,他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
偏阁里,百草酝酿着情绪,她眼眸一眨不眨的望向掌柜的男子,僵立许久,她用手抹一把泪,声音悲悲切切的道,“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吧,我实话跟您说,我有一个弟弟,最近不知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大夫说领回家能吃吃、能喝喝,总不过就这几天的时日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我弟来你们这吃一顿好的,好让他饱着肚子上路……”
百草边说边用泪眼瞄着流川夜,她哭的抽抽搭搭,“你看我弟都不会说话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不能满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
流川夜不待他把话说完,只是道,“百百啊,我看着怎么也比你大,你该说是哥哥才对。”
他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张口,面对他突然的这么一句话,百草一愣过后,很快回转过来,竟是悲从中来,“又能说话了,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流川夜的嘴角勾了勾,他望着百草,出神片刻,从袖里摸出一锭黄金,直直的推到掌柜面前,“去把你家主人喊出来,她要是不肯,你就说,就喊一声好姐姐,便可!”
百草神色讶然,她看着那一撂黄澄澄的金子,又转过头看一眼流川夜,表情有些匪夷所思。
掌柜的男子吭头不语,很快,百草看他拐出门外,转而对着流川夜很是来劲的道,“你认识潇湘苑的虞美人?那你不早说嘛,害的我在这白白浪费口舌!”
过了片刻,流川夜见她胃口吊的差不多,话语里带着些可有可无的怨气,“反正你嫌弃我,我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百草一听这话,不得不陪着笑脸,“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