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只有她一个人,若不是锦被里残留的余温,她会以为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而今日,注定不是平凡的日子,王瑜昨日刚刚被赐死,一早就有宫人传来噩耗,荷夫人痨咳不止,苦苦撑了一夜,咳出的血染红了锦帕,已经是急痨,无药可医,太医束手无策,眼下就快不行了。
消息传来,绿秀正为她梳头,她坐在铜镜前,下意识的手在抖,死死的攥住衣袖,仍旧控制不住心里的凄凉,望向镜中的女子,却仿佛看到庾莲心挂着泪珠的容颜,那日凉亭,她轻声的说,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王爷,除非他爱我……。
死了,终究是死了,司马睿,他负了那么多的女子。
王府里的女人依旧那么多,就如同郑阿春曾经所说,她们个个风华绝代,可是争来争去,最后王爷谁都不曾爱过,一抹红颜为谁留……。
死了一个王夫人,还会有下一个王夫人,新人永远比旧人多,并且更加妖娆,她们那些风华逝去的旧人,终究是心意已老。
这段时日,先是暄妍夫人离去,接着是王瑜,庾莲心,三条人命,使得王府上下人心惶惶,她亦是不得安宁,有时深夜惊醒,早已是满头的冷汗,那副惊惧的模样,使得司马睿尤为疼惜。中元节很快就要到了,在她的相求下,司马睿请来华清寺的僧人入府超度亡灵。
那日,前院的诵经声传遍整个王府,木鱼敲打之音仿佛真的有令人心安的力量,她穿着极其素净的衣服,不施粉黛,亦是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与众多的佛门弟子一同坐在蒲垫上,诵经念佛,手中的菩提珠子转动,静心默念般若经,后来果真心平气和。
傍晚的时候,屋檐伸展,天边残阳如血,有飞鸟掠过,唯美的像是一幅画卷,僧人们还在诵经超度,她顾忌着身怀有孕,回了屋子歇息。
即便是在后西院,隐约间仍能听到佛门的诵经之音,她觉得有些乏了,躺在床上果真安稳的睡去,迷迷糊糊间,听到屋内有脚步声,本以为是绿秀,并未多想的侧了个身,谁知微微的睁开眼睛,朦胧间竟看到一僧人的青衫,当下心里一惊,睡意全无,惊惧的起身,还未开口大叫已经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巴,他说:“叫什么叫!是我。”
这般熟悉的声音,使得她又是一惊,回过神来,那人早已放开了她,赢弱的身形,虽是僧人的衣帽,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左袖空落落的,眉眼略显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戏虐。她久久的望着,半晌才不敢置疑的叫道:“琳青!”
不敢置疑,却又带着一丝惊喜,琳青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他比从前瘦了很多,见到她后却撇了撇嘴,道:“你这女人,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嗓门有些大,使得她立刻紧张起来,赶忙的竖起手指在唇边:“小声点,外面有宫人守着。”
琳青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上前坐在床边,诡异的冲她笑了笑:“你是说门外的宫人?她们能奈我何,我只用了一丁点mí_yào,就让她们全部睡着了。”
“你小声点,”她依旧一副紧张的样子:“万一有侍卫巡过这里,你可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胆小鬼。”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鄙夷的看着她。
孟央一阵无奈,看着他一身的僧服,开口道:“你是跟着僧人混进王府的?”
“废话!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进来的?”他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继而一把拉过她的手,扣在脉搏上,细细的斟酌着。
屋内很静,她望着他的侧脸,轮廓清晰,面色却那样苍白,似是比从前更加赢弱,也更加生冷漠然,心里不禁难过起来,声音微微的哽咽:“琳青,我以为你死了。”
曾经的日日夜夜,没有他的消息,她真的以为十三伯在骗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这个脾气古怪的少年。见她又要红了眼圈,他颇为无可奈何,道:“你这女人,我可是堂堂的圣医谷谷主,尚未娶妻生子,怎么能死?”他说完,不等她说话,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微微一重:“你有了身孕?”
孟央点了点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当下不安道:“怎么了?”
“这个孩子,留不得。”
他轻声的一句话,使得她心里一凉,只感觉身上寒津津的,惶然道:“为什么?”
琳青皱了皱眉头:“我说留不得就是留不得,你身子不好,这孩子是保不住的,若是执意如此,只怕性命堪忧。”
性命堪忧……她如此惶然的模样,额上隐约冒出冷汗,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衫:“琳青,我要这个孩子,即便我死。”
“你…。”他微微蹙起眉头,很久才郑重道:“跟我走,我定会保住你和孩子,如若不然,一尸两命。”
她的手一顿,缓缓收回,面上带着怔仲的神色:“我不能走。”
只此一句,琳青久久的望着她,半晌,道:“己巳师兄说的没错,这是你与帝王星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可是孟央,我不想看着你死。”
她认识他多年,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无力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苍凉,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一只手缓缓抚上腹部:“琳青,如果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己巳师父离开之时,虽未点明,但她似乎早已猜到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命运,也看不透这天机,如果结局真的是她死去,那么她愿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