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说,酒后吐真言,气头说真话。”
她自编的古语使得他再次忍俊不禁,故意叹息一声:“你也说不想见到我了,我都没当真。”
“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当真。”
她就是这样执拗的小女子,更多的时候可恨之极,他恨的牙都痒痒的,偏偏又喜欢的命都可以不要。
司马睿终于认输,无奈的叹息一声,对她道:“好吧,我错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更是为了讨你欢心,我真的有故人引见给你,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你见他。”
孟央原就上了他的当,眼下也是将信将疑:“哪里来的故人?”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路向前走:“见了就知道了,但不准多说,叙叙旧就赶快让他离开。”
园子里一路飘香,桃花桂花均是满枝头,纯白色的玉兰更是簇拥着绽放,花团锦簇。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不见,侧目望去,他深邃的眼眸专注的望着前方,鼻若山峰,鬓角间苍白了的那缕白发,平添了几分威严霸气,如此气宇超凡的男子,他是众人眼中天生的王者,谋略深远而又胆识过人,可此刻,他只愿握着她的手,他的心里只有她。
她,何其幸运。
迎着满园绯艳的桃花,穿梭过幽径,他的肩头缓缓飘落一片花瓣,墨色的锦缎,映着鲜艳的粉色,如此鲜明而强烈的交映,就如同他炽热的爱,不管她在何方,这一生注定离不开他的缠绕。
园子尽头的楼台水榭,假山环绕,远远的看到一僧人站在那里,面上的笑纯净明朗,眼眸璀璨灵动,如此熟悉的身影,使得她突然怔住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唯恐这是一个梦境。
意识到她的怔仲,那僧人含笑向他走来,已不是从前纯白色的僧服,绯衣袈裟广袂微扬,飘逸若云。
“阿弥陀佛,贫僧佛图澄,见过琅邪王爷与王妃娘娘。”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她却深陷在他的笑容里,久久回不过神,直到司马睿有些不悦的握紧她的手,她才恍惚的喃声道:“己巳师父?”
“阿弥陀佛,贫僧乃西域天竺僧人,法号佛图澄,几日前来到健康,承蒙王爷接待之恩,琅邪王府正巧发丧,顺便超度了逝去的亡灵,虽是第一次见到王妃娘娘,但素闻娘娘宅心仁厚,一心向佛,王妃娘娘可称呼贫僧图澄师父。”
“己巳师父,你不是己巳师父吗?”
听他这样一说,她不由得慌了神,下意识的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却突然被司马睿眼疾手快的阻拦住:“他是石勒麾下的僧人佛图澄,如今跟着那匈奴人胡作非为,妄为佛门弟子,你还敢接近他。”
佛图澄并不介意他怎么说,始终含笑道:“王爷对贫僧颇有偏见,贫僧素未做过恶事,怎就妄为佛门弟子?”
司马睿冷笑道:“那石勒凶残暴虐,危害天下,且不说多次率兵侵犯洛阳,还曾屠杀宁平县汉人二十余万,将汉军百姓剖腹烧食,你身为佛门弟子,一路跟着他云游,可不是助纣为虐?”
佛图澄叹息着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放眼望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也只有王爷所处的江淮一带国泰民安,贫僧敬佩王爷慈悲,使琅邪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王爷只知石勒将军残暴,知他曾经杀食汉人二十余万,然而正是因此,贫僧才要在他身边辅佐,王爷可曾听闻,自西域僧人佛图澄出现,石勒将军鲜少杀戮,贫僧追随他,也正是时刻劝他行善积德,广修佛缘,阿弥陀佛。”
话虽如此,司马睿却仍旧冷着脸:“撇开石勒不说,身为僧人拐骗嫁为人妻的妇人皈依佛门,可不是罪大恶极!”
“原来王爷记恨着这个,”他不禁笑了笑:“既然王爷一直恼着贫僧,为何好心接纳贫僧入府,既然接纳贫僧入了府,为何又要撵着贫僧离开?”
“本王是盼着你离开,倒没见过你这样的僧人,死赖着不肯走,真是佛门不幸。”
话说到这,孟央总算听明白了,这佛图澄大师正是己巳师父,他早已来到健康数日,均在王府之中,顾忌着多年前她差点皈依佛门一事,司马睿始终对他抱有敌意,不惜瞒着她此事,若不是惹了她生气,恐怕根本不会考虑让他们相见。
她心里万千的情绪,在见到己巳师父的这刻烟消云散,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她不知有多高兴。
“师父,我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
因为太过高兴,她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使得司马睿又是一阵不悦:“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死不了的。”
“世上已无己巳,站在你面前的是佛门弟子佛图澄。”
孟央听他这样说,笑着点了点头:“不管师父是己巳还是佛图澄,只要你还活着,孟央万分感激佛祖慈悲,愿意一生吃斋念佛……”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司马睿一把拉到身后,同时警惕的望着己巳,开口却对她道:“你若还敢有这样的念头,不管他是什么己巳还是佛图澄,本王一定杀了他。”
“司马景文!不准对师父无礼!”
她突然间的恼怒,使得他面色更加阴沉,望向她眼中透着深深的戾气:“你吼我?因为这个心术不正的僧人?!”
“我没有,”她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你让我跟师父单独说几句话,可好?”
“不行!本王现在已经很后悔让你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