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
转眼已是初春,天气却还是透着微凉,院中的花儿草儿的还未抽出嫩芽,这日头却是渐渐明媚起来。孟央平日很少出房,见这阳光暖洋洋的极是活泼,竟也忍不住起来走走,绿秀扶持着她,二人不知不觉的竟走到王府院门,院中的常青长势茂盛,大门两侧竟挂着大大地灯笼,远远望去似两团火焰,来往的下人也比平日多了些,脚步轻快,似有极大的喜事。绿秀不敢抬头看她,只是隐隐垂下眼睑,“娘娘回去吧,王爷吩咐过不要您乱走。”
孟央走到面前的常青树旁,揪片树叶在指尖,声音略微迟疑,“王爷,可是要纳妾?”
绿秀顿了顿,看她面色平静,小心的开口道:“不是纳妾,是迎娶新夫人。”
她只觉胸口一滞,闭上眼睛,指间的树叶揪的极紧,“瞧我病了这么久,竟什么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绿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是鲜卑大单于的女儿。”
游牧鲜卑族?孟央咬了咬嘴唇,站了很久,转身冲她微微一笑,“回去吧,这风吹得我手心寒津津的。”
刚迈开步子,就见她脚底一崴,差点倒在地上,绿秀慌忙扶紧了她,见她脸色不好,焦急的问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她勉强的笑笑,抬头就见司马睿远远的走进王府,身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纤瘦的美人,二人一路走来兴致颇高的说笑,宛若一对璧人,说不出的登对。
谈笑间那女子先发现了孟央,停住脚步,好奇的打量,司马睿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然后深深的冷却。孟央亦是细细打量着这女子,眼中有着震惊之色,面容耀若春华,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朝气,比起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自然格外惹人喜欢。然而更重要的是,她与画卷中的明夫人如此神似!
司马睿还未开口,那女子早已高高的扬起秀丽的脸蛋,眼神不敬的挑衅,“你是我大哥哥的夫人?有些姿色,不过这样病歪歪的没点福气的样子。”
她的声音青稚嚣张,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极是活泼动人。孟央刚刚稳住身子,就听司马睿笑声略带宠溺,“箐儿,不得无礼,她是王府的王妃,日后就是你姐姐了。”
说完话锋一转,顿了顿,对着孟央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箐儿是辽西公段疾陆眷大人之女,年纪小难免骄纵,日后你们就是姐妹,定要替本王好好照顾她。”孟央用眼睛看他,他却别过目光,声音平淡,“看你面色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绿秀,扶王妃回房。”
绿秀低低的答应着,孟央望向他的眼神平静如一滩死水,费尽力气行了礼,转身离开。背后隐约传来欢快的女声,“大哥哥,我住的府邸要种满海棠花,我的房子要同这王府大门般气派,还有还有……”
孟央每走一步,心里就木木的疼,疼的没法呼吸……这王府之中的女子有几个得到过他的真心?他的喜欢和宠爱如此短暂,他的心是属于明夫人的,他望着那个与明夫人神似的女子,神情如此专注……他,从来不曾爱过除明夫人之外的女子,他的目光仅仅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可她却错把这片刻的逗留当成爱情,他说过自己若是司马相如,必定不负卓文君。
他不是司马相如,却最终负了自己……她从一开始就赌输了,她没有赌到他的心,而是丢了自己全部的骄傲。
她是真的明白了,心也是真的死了。
三日后,琅邪王府大摆筵席。
孟央称病,司马睿亦没有勉强她出席。很远就听到王府前院传来的喜乐声,每个人脸上想必挂满了笑容。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捧着书卷认真的看,仿佛那些喧闹的嬉笑声没有半分干扰,正读的入迷,突然手中的书被人抽走,抬头方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传来淡淡的龙涎香,一脸的戏笑。
他比从前更加稳重了些,眉宇间少了浮躁,整个人安定不少。
孟央笑着起身,盈盈的行了个礼,“皇上万安。”
司马炽翻看几页手中的书,然后丢还给她,“琅邪王迎娶新夫人,你倒是悠闲自在,在这看书?”
她但笑不语,他却走上前坐在她的秋千上,随口吩咐绿秀:“你,去给朕沏茶,要上好的西湖龙井。”绿秀赶忙答应着走开,他话锋一转,对着她说道:“站着干吗,给豫章王叔叔推秋千啊。”
孟央哭笑不得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推动,他一边荡着秋千,一边问道:“你可知道那新夫人是什么人?”
她叹息一声,嘴上却问道:“皇上自己来的吗?您不是在金庸城吗?”
司马炽不回答,却继续开口说道:“你可知道那新夫人是鲜卑大单于段务勿尘的女儿,段务勿尘手上可是有大批的精兵,他原本跟随东海王司马越征战,但前不久段务勿尘旧伤复发,一病不起。他的儿子段疾陆眷继任辽西公,次子段匹磾继任左贤王,其余诸子骁勇善战,鲜卑兵权如今掌控在他们手中,段疾陆眷应该有意与琅邪王交好吧,否则他们干吗将妹妹嫁给了琅邪王。”
“皇后娘娘来了吗?”
“琅邪王已经有了安东大军,王氏世族的兵权也被王敦夺取,王敦本就是他的部下,他为何还要迎娶鲜卑公主?可是为了联盟鲜卑段部的兵权?他要这么多的人马做什么?”
“皇后娘娘来了吗?”
“司马越一定气疯了,段疾陆眷竟然有归顺琅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