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后的帘子被人挑开,一个太监模样的宫人走了出来,尖细沙哑的声音从殿上传出:“太傅大人到,裴妃娘娘到,东海世子到,皇太弟豫章王到。”
随后走出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身穿亲王袍服,昂首阔步,恣意狂妄,但双目炯炯有神。他应该就是东海王司马越了,虽然年长司马睿二十多岁,却不显老,只是他的出场显得太过嚣张,要群臣苦等良久,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这整个洛阳宫殿都是他的,他才是主宰一切的帝王。
东海世子司马毗,乃东海王妃裴氏所出,也是司马越唯一的儿子。这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容貌疏朗,有着不同于父亲的端雅,目光扫过司马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是欢喜的说道:“五哥,你也来了。”
司马睿含笑点了点头,他禁不住扬起笑脸,正要走过来,身旁的女子赶忙拉住了他,“毗儿,等会再找你五哥不迟。”
那女子很年轻,她应该就是东海王妃裴氏,牡丹花纹的蜀锦华服,一双明媚的眼眸,发髻间明晃晃的金步摇,高贵华美至极。司马毗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望来,对孟央含笑点了点头,她赶忙有礼的回笑。
众人随即起身参拜,她便跟着行了礼:
“臣等参见东海王,参见豫章王殿下。”
“众卿免礼吧。”司马越随口说道。
他果真嚣张,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宫殿的主人,孟央也在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旁有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一身明黄色的袍服,金丝线绣着的云纹图腾,很明显是皇家才有的尊贵,他的身子很瘦,脸色赢弱,却也清秀俊朗,让孟央想起琳青苍白的面容,给人病态的感觉。
她也曾听琳青提起过,成都王司马颖把持朝政之时,痴傻皇帝司马衷落入司马越之手,为了方便自己驾驭朝野,司马颖自作主张的立了弟弟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司马炽是武帝的第二十五子,他本就生性懦弱,无意参与这诸王的纷争,却被迫当了这同样的傀儡皇太弟。
司马越掌控朝野,痴呆皇帝司马衷被他囚禁于长安故都,按理来说应该立太子为储,本也轮不到司马炽做皇太弟,可惜司马衷的子孙早已全无,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勒死,有的直接被杀,甚至襁褓之中的婴儿也不例外,这场十多年的手足相残,杀尽了皇室血脉。即便是子嗣众多的武帝,如今也是皇子死绝,剩下的司马炽大概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众人落座,司马越的目光扫过大殿,略带得意道:“今日是本王寿辰,你们能来给本王朝贺,本王深感欣慰,各位不要拘谨,权当自己家宴。”
话音刚落,就见王衍随即起身,“臣恭祝太傅大人福泽深厚,万寿无疆。”
随后满殿的人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恭祝太傅大人福泽深厚,万寿无疆。”
太傅录尚书事,位同当朝宰相,毫无规矩的坐了高处的主位,且如此明目张胆的朝贺出“万寿无疆”四字,不臣之心人人皆知,又或者在座的本就是他的心腹,溜须拍马,无所不能。
司马睿亦是跟着众人祝寿,接着又起身恭敬道:“今日太傅大人寿辰,臣有贺礼要送,只等着亲自呈上。”
“哎,”司马越仿佛很不高兴的样子,“景文见外了,你本就是我侄儿,何需称呼本王太傅大人。”
“礼法不可荒废,太傅大人是臣的叔叔,但更是我大晋王朝的太傅录尚书事。”
他谦卑的态度,果真使得司马越心花怒放,大笑两声,接着道:“景文最得我心,跟你父王司马觐一样遵规守纪,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如今本王也已年老,对朝政之事难免力不从心,我大晋的将来还是要指望你这样年少有为的藩王。”
说出这番话,其试探之意溢于言表。这是孟央第一次听人提起司马睿的父亲,琅邪恭王司马觐,据说他死的时候才三十五岁,司马越与司马觐皆在皇室宗亲外脉,二人要追溯到曾祖父那代才有血亲关联,属于非常远的外戚,也难怪他对司马睿颇为忌惮。
司马睿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话,说道:“诛杀成都王颖后,臣在其蜀郡的成都王府抄出我大晋的传国玉玺,欲借花献佛当做寿礼呈给太傅大人。”
此言一出,果真引得众人一阵议论,传国玉玺乃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用和氏璧雕琢而成,和氏璧流言市井数百年,是价值连城的“天下所共传至宝。”传国玉玺自古便是帝王身份的象征,想是司马颖专政后,对其爱不释手,于是藏于成都王府。而今被司马睿找到呈给司马越,司马越满心的欢喜,急不可耐的追问:“哦?快快呈上,本王要好好瞧瞧这玉玺。”
身后的一侍从随即捧着明黄色的锦盒呈上,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司马越打开锦盒的瞬间,眼中有着志得意满之色,又吩咐道:“快拿纸来。”
宫人们又把宣纸呈上,他亲自从盒中双手拿出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啄纽交五龙,流光溢彩,确是绝世美玉雕刻而成。玉玺落在宣纸上,随即有太监上前拿起宣纸,纯白色的纸张上,有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印泥的虫鸟篆字,威灵霸气无处藏匿。
司马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又开口道:“臣还有一事禀报,数日前臣接到军中来报,处仲在茌平牧区大败作乱的汲桑等人,如今传国玉玺寻回,双喜临门,臣祝太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