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回宫自然是紫禁城的头等大事,而今年又是圣体抱恙,宫中上下自然多了几分警醒,生怕出了些许差错惹祸上身,而我却冷眼旁观着身边的一切,身处飓风中心的好处便是难得的平静。
康熙回宫那天落了雪,细细密密不大不小,始终带着阴冷的湿气让人浑身不适,从中午就候在宫房的重臣们也不免倦怠,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露出丝毫疲态,只因为那端坐一旁的睿亲王始终保持着沉默。
“九爷。”宇成闪身进来,附在胤禟耳边轻语,“五爷那边派人传话来,说是已经在城外迎驾,让您早作准备。”
睁开双眼,淡淡一笑,我缓缓起身将手炉交给宇成,环顾众人说道,“皇阿玛圣驾已然进城,各位大人便随我一道迎驾吧。”
众人赶忙起身应和,随着胤禟出得宫门立在风雪中,一出来众人便对胤禟生出几分感激来,如此天气若是随着众皇子出城迎接如今定然冻去半条命,亏得这位当红的王爷将三品以上大员留在的紫禁城,却以孝道为名将众皇子遣出了城去。
众臣这里暗自感叹胤禟处事的出人意料,而我这里清楚知道自己这是存了私心的,若非另有筹谋,我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惹众人议论?!德妃娘娘如今我可是不想再退、再忍了……
远远地明黄御辇行来,众皇子骑马环侍,人群中唯见四爷面色清冷的缓缓而行,心中一声喟叹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当如是,我微笑着附身跪下,深深叩首朗声而道:“儿臣胤禟恭迎圣驾回宫。”
身后百官跪伏山呼万岁,而唯有我神色泰然起身来到驾前再次跪伏在地,“儿臣接驾来迟望皇阿玛赎罪。”
驾辇之中传来康熙略带疲惫的声音,“起来吧,内务府也够你忙的,进来回话。”
闻言,我唇边展露几许得意,起身略略整了整衣角,这才踏着太监的脊背登上了御驾,回首处冲五爷微微颌首。
五爷蹙了眉头看着胤禟的一举一动,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胤禟的谋算,可……如此行事这样的风头合该惹来多少不必要的嫉恨,如此这般岂不是向众人宣告睿亲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这是要做众矢之的啊?”仓央嘉措见胤禟进来一边让康熙靠着自己,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除去冠冕,随即坐在脚踏上,抬手轻捶康熙的小腿,笑着说道,“皇阿玛还没有怪儿子行事乖张,你倒起了嗔念,小心佛祖怪你。”
康熙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九哥儿,难为你了。”
此言一出,车内瞬时陷入沉默,我略一错神,复又笑着回道,“皇阿玛给了儿子这份差事,便是知道儿子可为,哪里谈得上一句为难?!倒是皇阿玛日夜忧心,儿子不得分担实在愧疚万分。”
“你难得说上几句正经儿话,如今听着倒也真切,你如此这般想来有所筹谋。”康熙略略坐正身子,睁开一双鹰眼看向胤禟,“你今儿这出戏总要给外头这些哥哥们一个交待吧?”
“无需交待。”我抬头迎向康熙的目光,“所谓恣意张狂本就该如此,皇阿玛让儿臣代批奏折图的便是搅动各方的不安,我如今不过是第二个太子罢了。”
“胤禟!”仓央嘉措语带急切的唤道,“你皇阿玛……”
我笑着阻了仓央嘉措的话头,“我这是实话,却不是气话,如今我平静接受眼前的一切,对皇阿玛的安排无有怨怪,我想的和皇阿玛想的是一样的,所以过程对我而言不重要,那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最终的目的,要我付出性命也是可以的。”
“你这孩子……”康熙看着身边神色坦然的胤禟,心里没来由生出几分不舍,遂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有时候朕宁愿你还是之前那种参差必报的刁钻性子,可……这皇城也最容不得这样的性子。”
“皇阿玛,儿子如今只怕要做个参差必报的人了,这些年儿子受的苦楚也要讨个说法,德妃娘娘那里无论如何我都要激她一激。”
“随你吧。”康熙复又靠向仓央嘉措,轻叹一声说道,“也该给她些警醒了,只是他终究是老四的额娘。”
“儿子明白。”我想了想又说道,“八哥那里……总要给些体面才好。”
“你想怎样?”康熙缓缓问道。
我听着康熙言语间并无嗔怪之意,便大胆说了出来,“八哥眼下虽然今非昔比,可在朝中还是有些影响的,儿子署理内务府总要有个帮手,五哥在吏部自顾不暇,儿子想借借八哥在朝中的人脉。”
“你这算盘倒是精细。”仓央嘉措看着胤禟,眼中显出几分悲凉,“可你想过老八如果知道你的想法会作何想?他对你……”
垂下眼帘,看着车辇中厚厚的地毯,片刻之后我才说道,“我眼下所能顾的只有胤禛,他为我所做的便是叫我杀尽苍生我也愿意,八爷的命运已然注定,我只能做一回小人了。”
“你们啊。”仓央嘉措喟叹无语。
康熙缓缓抚上他的手,无限感叹的说道,“这便是权谋,你不善于此,不要心存忧虑。这些孩子比咱们更加懂得审时度势,你我之间的事情不会在他们身上重复的。”
“四哥虽然眼下看似只是做好本分,但是五哥那里却已瞧出端倪,各省人员调配无声无息间已经安插了许多与四哥有牵扯之人,我只是不闻不问却不是不知道。”
车辇停住我知道这是到了乾清门,遂起身搀扶康熙,“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