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激斗的痕迹很快就被清除了,午饭后旌姬再去校门查看时,还能证明这里曾是战场的只有光秃的树桩。魅堂应佳丽的请求早早去了学生会,虞菲也不在,留下她独自打发剩下的大半个午休。
然而这次对旌姬来说,独处是必要的,因为如今能理解她心事的人,只有作为窃听“共犯”的吸血鬼了。旌姬在花园喷水池边呆坐了一会,才吐出苦闷的声音:
“我的身份已经够让人困扰了,现在连魅堂大人都……陛下说过他和我‘一样’就是这个意思吗?布雷顿,我该怎么办?”
“那时宇文苍王不也说过,有‘这方面’的烦恼时可以找上官魅堂商量么?”布雷顿诚实地指出重点,“我确信他不会因偷听一事责怪小姐,况且,没有比直接问当事人更快捷的办法了吧。”
这次旌姬没有回应。布雷顿安静地等待片刻,又补上最后一句:
“果然……小姐是怕一旦听到真相,上官魅堂一直以来在您心中的形象就会崩毁吗?”
“怎么会崩毁嘛,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好歹也有点承受能力了。”随从少女终于有了点笑容,“只是,魅堂大人是‘那个’的话,和他一样的我岂不也……”“不可能!”吸血鬼尖锐的喊叫打断了她,“您和他们绝对不一样!”
旌姬被他突然的激烈反应吓得半晌不做声,布雷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放缓口气道歉。“刚才真对不起,可我只想说,即使您终非人类之属,也不会像那家伙和东宫天子……”他低声说,“小姐身上完全没有‘动物’的感觉,这一点我能保证。”
——这时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为无辜被贬低的上司不平呢。
“谢谢,布雷顿……关于我身份的话题就到这里好了。”
她无法忽略那段对律司战斗方式的描述,那种能轻易将一城化为焦土的力量,想象一下都令人战栗。“如果迎战的不是魅堂大人,学校今天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旌姬轻轻握住了项坠,“还是免不了要爆发吗——大团长口中的战争?”
“请安心,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只有您去面对,至少您还有我。”
虽然看不见,但少女想得到此时吸血鬼的表情。她抹去脸上的忧郁,振奋精神站了起来。“那就听你的,反正光担心也无济于事啦!”旌姬朝初中部的方向望了一眼,“再说,要是我和魅堂大人都消沉起来,对小菲影响也不好呢。”
与海牙学院的情况相似,九龙团的使者们看起来也毫无动静。然而,在文瑄和律司沉默对坐的房间里,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对他们来说,今天不过是昨夜事件的延续。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暂未从总部接到指示的文瑄正焦急地等待同伴归来,门口突然响起电子锁解除的声音,她立刻起身去迎。谁知门一开,金发青年就身形不稳地跌进房内,险些连她一起撞倒在地。“律、律司?”文瑄大惊失色地扶住他,“这是怎么回事?!”
“万分抱歉,文瑄姐……我……把任务给……”
“先别说这个!哪里受伤了,还是消耗太多力量了?!”
面色苍白的律司摆摆手,径自陷进沙发椅里,当眼镜女子拿来毛巾和热水、快速检查起他的身体时,他才像自言自语一样开始诉说。“按我们的计划,我本该试探一下就停手……”律司失神地注视着地毯,“结果反而……亲手把局面引向了最坏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
文瑄语调骤然一变,扔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对面露出了审判者的表情。金发青年低声讲述了自己与魅堂交锋的全过程,其间她出奇地安静,甚至连惊叹声也没有。“都怪我打乱了制订好的战略……”律司把头埋进两臂中间,“对不起。”
沉默还在延续,直到“祭坛侍者”的叹息响起在昏暗的室内。
“即使我再怎么想安慰你,你这步也真的是走错了……这样一来,大团长的交涉文书是否还有用呢。”
律司立即抬起头来:“所以我……!”“你的谢罪还是留给大团长听吧,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早就联络总部。”文瑄起身向门口走去,“届时我们应该就能知道怎么办了。”“等等,文瑄姐!这次行动也不是全无收获的!”律司激动地叫住她,“你真的不介意吗?那个上官魅堂绝对不是单纯的异能力少年!”
眼镜女子索性不再开口,只是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在今晨的视频会议上,二人报告完毕,屏幕内外都陷入了沉默。“……罢了,为了大局,我就暂不追究‘茵陈侍者’的责任,但你要将功补过,向海牙方面提起第二次交涉。”月盈举起文件袋的一角,“去好好道个歉,再试探一下他们对正式文件的意见,回答yes的话再好不过,但如果是no——”
一刹那,振武绥疆的海之女神的气势跨越了空间,令两位侍者莫名战栗起来。月盈瞥了一下身旁担忧的苏罂,字字清晰地命令道:
“只要理由足够充分,我准许你们适当诉诸武力。”
“——文瑄姐,把宇文先生的联系电话给我吧。”
律司终于打破沉默,准备为自己的过失负责。而文瑄一手递去记事本,一手摩挲着战徽,已经设想起了将来可能用到的战斗方式。
少女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明知道市内所有初中的放学时间都差不多,但为了防止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