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一挥,让教众继续他们的练武后,凤璇阳笑着答道:“是极,那时老头子送了我一把剑,名唤逐日,还教了我三招不入流的招式,啧啧,不提也罢。你还小,只能在旁蹲蹲马步,看我们练剑。那时的你可乖了,蹲马步累了,会自个儿搬个小凳子撑着颔在我身旁看着。每次你一出现,我便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连老头子都说你是我练功的动力。可惜后来,覆阴教一战后,与老头子失了联系,那把逐日也不见了踪影,是以为了纪念我那把剑,我便将我的名字里安了一个阳字。”
龙倾寒默默地看着那片恢复了原样的练武场,摇头叹道:“可惜,我都忘了,大概是太小的缘故罢,除却当年对我印象深刻的记忆,其余,嗤,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凤璇阳搂紧了他的肩头:“你忘了,我却还记得,我们边走我边告诉你。”
“好。”欣慰一笑,龙倾寒背着凤璇阳折过了身子,又朝前方走去。他一路毫无目的地行走,凤璇阳一边亲昵地给他道出过往,一边时不时亲他给他拭汗,两人的嬉笑声走遍了整个覆阴教,流转了千百步远。
直待两人伫立在一座坟前时,龙倾寒才轻轻地放下凤璇阳。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龙倾寒低眉道:“原来背人是这么累,当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凤璇阳给他揉了几把,按捏了几下,“嫌辛苦又怎能把媳妇背回家呢。”
“嗤。”龙倾寒笑了出声,也未怪责他嘴里的那个媳妇,他拉着凤璇阳到了墓前,撩袍双双下跪,重重地一同嗑了三个响头。
“爹,娘,孩儿回来了。”一磕头,语带悲戚。
“孩儿因事,将你们忘了多年,若是爹娘在天有灵,希望你们能原谅孩儿。”二磕头,目中带泪。
“孩儿已同修鸣成亲,今生必相互扶持,重建覆阴教。”三磕头,泫然涕下。
“如今孩儿已替爹娘洗去冤屈,以还爹娘清白,你们在天有灵,可安息了。”
两人同磕,相扶站起,龙倾寒轻轻啮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待得血珠渗出后,将手指沾上了墓碑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将因岁月而被风蚀掉的字体重新描摹书写。
每一字都如同在他心尖上刺上一刀,昔日的容颜已经忘却,当年的爱语已散落尘埃,他忘了他们四十年,忘了自己的过去,忘了自己的双亲,这是何等的悲哀与不幸。
但最后一字落下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只能无力地靠在凤璇阳的怀里,失声大哭。上一次来瞧这墓碑时,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瞧,殊不知,真正的局外人,是凤璇阳,而非自己。
凤璇阳加紧了这个爱抚的怀抱,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最后,他抱起了哭得无力的龙倾寒,转身而离。
在他们离去后,天边一柱日华悄然落到了墓碑之上,飘渺的云雾一过,袅袅的白烟从墓碑中升起。有那么一瞬,墓碑好似上头浮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在静静地看着远去的两人,但很快,身影又悄然逝去,只余孤寂的墓碑在风中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