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各自就位之后,行刑重新开始。
刀斧手狠狠搓了搓手,将砍刀再一次举起。
不再迟疑,不再有马蹄声打断,刀光一挥而下。
伴着一声“嚓”的轻响,公孙恭脖颈之上激起了半尺血雾。
一颗年轻的头颅重重砸落在地上,在殷红的土地上打了个滚。
围观者来不及发出欢呼,另外十五颗脑袋便已经争先恐后地自由落体。
十六具无头尸身轰然仆倒于地,触目惊心的赤红色迅速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我看着公孙恭那颗沾满黄土后难以辨认的头颅,心底升起一种遗憾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说不定会有所作为呢……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情?
我收起这不值一钱的悲悯心情,起身转向楼班、蹋顿兄弟俩,发出了主家的邀请:“本将初至此地,两位领袖亲自前来观礼,本将不胜感激,阳乐区区之地,只能略备薄酒招待,两位若是不弃,便入府聊饮三杯,如何?”
这当然是客套话,这兄弟两位人都到了阳乐,为的就是来表明己方立场,二话不说便跟随我进入太守府邸。
暂时的代理辽西太守张机尚未就任,我这个直属上司理所应当地住进了太守的府邸,这个行为应该并无不可——至少程昱没有表达出任何异议。
阳乐城规模小,太守府邸自然不可能如何宏大,也就相当于姑臧城中的武威太守府邸,颇能让我产生一种怀旧的错觉。
由于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包括公孙家在内的城中几户大族纷纷派遣人手前来帮忙,我正发愁于做饭人手严重不足,便老实不客气地将这些下人全部打发去做临时的火头军。
柳城乌桓此次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出人意料,不仅名义上的大人楼班,连实质上的掌权者蹋顿都亲自来阳乐拜访,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柳城乌桓接受我的势力进入东北。
虽然我不明白这两位少数民族通报为什么对我如此恭敬,但是我乐于看到他们如此温顺的态度。于是在谈笑与豪饮之中,今后辽西对柳城的民族政策方向便基本确定了。
其实不外乎几条:
一、双方开放市场,公平贸易。
二、乌桓释放掳掠而来的汉人。
三、辽西组织专人指导乌桓耕种。
四、双方和平相处,共同抵御外敌侵犯。
其实看起来还算公平,尤其是一二两条,必然是我方得了好处。但这种协议也只能在口头上达成,作为大汉将领,我不可能用正式公文与这些大汉名义上的子民达成这种不合体统的协定,否则必然被指责丧权辱国意图分裂。
而根据第四条,我试探性向对方提出求援的要求,蹋顿一口答应:五千轻骑两日就绪!
五千这个数字说大不大,但却极好地表达了立场,同时不会让我感到威胁。
空头许诺当然无法填饱肚子,楼班和蹋顿离开阳乐城时,随行车架上载满了汉乌友好的证据——这些车辆上原有的各种山野货品已经进入了太守的府库。
乌桓人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楼班与蹋顿的态度让我对于幽北的局势更有信心。至于对方随口许诺下来的五千援兵则显得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乌桓人的态度出乎意外的谦恭呵。”送走宾客之后,核心将领继续举行小组会议,我首先向安抚使者询问,“你们怎么看?”
徐晃侧身示意拓拔野,拓拔野则干脆地开口:“乌桓自知无法与主公军马相抗,北方又有鲜卑威胁,自然不愿在此刻与我方为敌。”
“鲜卑威胁?”我搓着下巴想了想,大概可以理解,而后道,“蹋顿答应派五千骑兵支持我军征讨辽东,该不会给我送来五千老弱残兵吧?”我可不愿意找一群拖后腿的饭桶。
“就在阳乐休整一天吧。”程昱沉声道,“看看这些异族究竟在想什么。”
“要真敢派来些吃干饭的,我们就先宰了他们!”秦阵恶狠狠地比划道。
我摇头笑道:“先平定了辽东后再讨论这些事情吧。”
对乌桓动武是件必须慎之又慎的大事,这场战争的难度并不在于如何获得胜利,而在于如何彻底消弭两个民族之间的恩仇——我的意思是……如何将乌桓男女老少从这个世界上抹掉,而不能让复仇的火种继续燃烧。
而仅凭我现在手中仅有的万余骑军,显然不足以轻松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其实我对待少数民族的态度非常极端:不是交心交肺就是赶尽杀绝,这大概是我潜意识里狭隘的民族主义在作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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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大部便在阳乐城附近驻扎下来,这次又苦了我们虎豹飞军的万余将士和战马了:人少房缺的阳乐城根本没条件为士兵们提供宽松舒适的住宿环境,我一咬牙,干脆亲历亲为以身作则,率领众将士在城外土墙边搭建帐篷,并且与自己的弟兄们同吃同住,一起巡夜,一起烤火笑谈,度过了两个漫长的夜晚。
当然,这点苦头绝不会白吃,至少一营的士卒们看我的眼光愈发崇敬。
何况,只不过是睡一睡地铺,吃两顿大锅饭,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
公孙家也不可能眼巴巴看着我吃糠咽菜,早早便从来了大批当地特产,我一不做二不休,将风格发扬到底,直接将这批食物分发给各营——虽然每个士卒也不过能吃一口罢了。
分到最后,庞淯一脸尴尬地向我汇报,他忘记给我留一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