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意思是,这个伙计亲眼看到凶手拿走了真的字画,留了一副假字画在现场?
那,意思就是说,那日刑场沈孟的那副字画其实是假的,是凶手故意留在现场让他拿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一场蓄意而为的阴谋。
换句话说,是不是表示,那份假字画上的密旨所带来的直接受益者,便是凶手?
而,受益者,很明显,是此刻正在登基的帝王。
天!
怎么会这样?
难怪,难怪大理寺卿要叫停礼仪官宣读登基诏书。
原来竟是这样。
场下众人就像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低低议论起来。
霓灵眉心微拢,看向张硕。
张硕轻轻抿起了唇。
场上夜离心中也是急得不行。
陌篱殇如此精于算计,他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所做一切,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已逝,倒是一死了之了,他的儿子却是不得不来承担他亲手造成的这一切困境。
心中低低一叹,夜离从座位上站起。
“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这一点相信寺卿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仅凭他一人之言,就断定字画是假的?当日刑场,沈相沈大人可是亲自验过字画,确定是先帝笔迹,难道这也有假?”
灼灼话语落下,场下瞬时静了下来。
夜离看向大理寺卿。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虽然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小伙子并没有撒谎,大理寺卿也并没有诬陷。
但是,她就是见不得凤影墨陷入如此被动境地。
所以,昧着良心就昧吧。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凤影墨侧首看向她。
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并将头略略一歪,指了指软椅,示意她坐下。
夜离抿了抿唇,静默了一瞬,便依他之意,坐回到了位子上。
前方大理寺卿朝着她微微一鞠:“夜坊主所言极是,我正要一一说明。的确,一人之言不以为证,但是,他还有物证。”
物证?
众人一震。
凤影墨眼波微微一动,夜离瞳孔一敛。
大理寺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扬手举着。
大家都凝目望过去。
赫然是一枚玉佩。
当那枚玉佩清晰入眼,夜离脸色一变。
因为那玉佩上的“宁阳”二字。
“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皇上便是在宁阳王府长大,在东市刑场,密旨上的皇子身份还没有出来之前,皇上也亲口承认自己是宁阳王的儿子,对不对?”
大理寺卿朝凤影墨略略躬身。
虽表现的谦逊有礼,可是言下之意却很明显。
他手中的那枚作为物证的玉佩,就是凤影墨的。
的确,宁阳王早已于多年前不在人世,宁阳王府一家被灭门,凤影墨是宁阳王府中唯一的幸存者。
此玉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
大理寺卿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夜坊主所说的,当日,字画沈相看过,确认是先帝字迹,这一点并不急,反正字画还在,可以请字迹高人鉴定。当然,我并不是说沈相故意欺骗,而是说凶手手段太高明。既然故意留下,自然不会留下一个一眼就能被看出是仿冒的赝品,定然是高仿,可以以假乱真的才行。”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此话不无道理。
原本沈孟也准备说几句,被大理寺卿如此一说,也未出声。
夜离皱眉,人证物证俱全,凤影墨已彻底陷入绝境。
转眸,她看向凤影墨。
其实,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
凤影墨面如冠玉的脸上,依旧沉静如水,他凝着大理寺卿,忽然开口:“所以呢?”
大理寺卿撩袍对着凤影墨一跪。
“所以,微臣恳请皇上今日登基仪式暂缓,等确认了字画真伪,再行此仪也不迟。”
一番话说得委婉,却份量极重。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听不出来。
何况凤影墨。
夜离一颗心拧得死紧。
字画拿去一鉴定,不是也知道是假的?
看来,已无力回天了么。
早知道会是今日这样,该想个什么万全之策,合理之由,将帝位还给张硕。
如今,完全就是自掘坟墓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新帝,看他做如何收场之时,场下忽然传来一道重物委顿于地的声音和女子的惊呼声:“张硕,你怎么了?”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就看到张硕直挺挺倒在地上,边上霓灵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夜离脸色一变。
凤影墨眸光微敛。
霓灵慌乱大叫:“太医,太医呢,太医在哪里?”
离得最近的一个太医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不知道,就站在这里,原本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了……”
霓灵的声音都在抖。
太
医蹲了身子,探上张硕脉搏,凝神探了片刻之后,又挑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他中毒了。”
霓灵浑身一震,难以置信:“中毒?”
众人也是惊错。
好好的怎会中毒?
而且为何这个时候中毒?
夜离从座位上起身。
凤影墨一动未动。
夜离看了看凤影墨,眉心微拢。
唇瓣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她拾步走向场下。
走到霓灵身边,她握了霓灵的手,让她不要急,然后问向太医,“可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