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凤影墨裹了她的手,牵着她拨开人群,入了里厢。
众人都纷纷侧目朝她看过来。
当然,他们的关注点是她的脸,肿得老高的脸阙。
她也不理会这些,随着凤影墨一直走到了最前面。
明黄入眼,帝王陌千羽负手立于房中孤。
在他的旁边是散了架早已成为木块木棍的衣橱碎片,一片狼藉。
而他的目光正凝在那衣橱下面的暗道入口,一瞬不瞬,从夜离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微微紧绷的侧脸,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而此时的夜离也没有心思去想他是什么表情,一颗心早已提得老高、捏得死紧。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许是感觉到人来,陌千羽转眸随随瞥了他们一眼,在准备扭头收回目光的时候似是才意识到是夜离,目光一顿之后又再次朝他们两人看过来。
当然只是掠过凤影墨,扬落在夜离的脸上。
落在她肿得老高的侧脸上。
夜离微微撇了目光,没有看他,忽然觉得手背一重,是边上凤影墨蓦地五指用力重重握了一下她。
她抬眼朝凤影墨看去,凤影墨却并未看她,而是面色如常地对着陌千羽微微一鞠,算是行礼。
她便也只得随着他,略略颔首。
再次抬首,她发现陌千羽竟一直在盯着她,虽眸色深深,她不是尽懂,但是,那一份蚀骨寒意她还是感觉到了。
其实,他的意思,她懂。
他在怪她。
怪她没有呆在戒坊,才导致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初建戒坊的时候,这条暗道是在他的授意下秘密开辟的,这些年只有她跟他知道,前段时间她才告诉霓灵,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如今“夜离”失踪,暗道曝光,他的气愤,她懂。
而此刻,她却早已顾不上这些了,她自身一堆的危机要解决。
霓灵在他的手上不放,夜离又被认为畏罪潜逃。
而众人还在七嘴八舌中。
“看来,这夜坊主谋逆之心是早就起了,这条暗道就说明了一切。”
“是啊,实在没想到他竟暗度陈仓多年,难怪会私制龙袍呢。”
“谋逆是诛九族的罪,他一人逃了有什么用,他的妹妹不是还在吗?”
有人一点,众人的目光就都齐齐朝夜离看了过来。
夜离微微抿起了唇。
“没想到这夜坊主竟不顾手足亲情,一人逃之夭夭,留下凤夫人一人来承担。”
说话之人是沈孟。
夜离最厌恶听到他的声音,厌恶到了极点,张嘴刚想反驳一句,就猛地听到边上的凤影墨已先她一步出了声。
“我跟诸位的看法正好恰恰相反,夜灵是夜坊主的妹妹,也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夜坊主怎会弃夜灵于不顾而只想着自己逃命?”
凤影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孟打断:“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就是弃了!”
“什么是事实?”凤影墨不徐不疾、不温不火地反问道,“就因为人不见了,看到了条暗道,这就是夜坊主畏罪潜逃的事实?”
沈孟被他一噎,竟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夜离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她的手也自始至终被男人包裹在掌心之中。
胸腔微微震荡。
边上凤影墨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不是因为夜灵是我的夫人,我就帮着说话或者偏袒,我说的是事实,的确,夜坊主不见了,也的确在他的房中出现了一条暗道,还的确他留下了夜灵,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反过来想一想,他失踪得蹊跷呢,或者说他的失踪也许另有隐情呢?我们都是吃着俸禄的臣子,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胡乱猜测、妄自定论,我们应该用事实说话,查清真相,替皇上分忧。”
方才一句话让沈孟闭了嘴,如今一席话又让全场的臣子噤了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看向自始至终一声
未吭的帝王。
帝王的目光原本落在凤影墨和夜离交握的手上,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他又徐徐抬起眼帘。
因为众人原本没注意他,这样骤然一看,皆被他眼中腾腾而出的寒意吓了一跳。
有细心的人甚至注意到他龙袍袍袖里的手在紧攥,身子在几不可察地微微薄颤。
譬如凤影墨。
众人不明个中原因,只以为是自己的妄自讨论惹了龙颜不悦,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全场四寂、声息全无。
沉抑静谧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帝王开口出声,其声冷泠。
“龙袍发现在戒坊,暗道出现在夜离的厢房,夜离人又不见,这便是真相。传朕旨意,全面缉拿夜离!”
最后一句重重落下,夜离心口一撞。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若冰山的帝王,一瞬不瞬。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震惊突然。
就连凤影墨也微微露出一丝错愕来。
夜离骤沉了呼吸。
震惊、愤怒、失望,都无法表达她这一瞬间的心情。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想牺牲掉霓灵?
全面缉拿夜离,然后让霓灵在某个时候出现,以夜离的身份抓起来,霓灵为了保全她,定然会承担下来。
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他应该顺着凤影墨的话让人去查,再另想脱困之法,而不是这样一句话下定论将路堵死。
这是第二次这个男人想要霓灵死。
第一次,为了给轻罗国交代,他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