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画阵法的事终究只是耽误了梁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阳界又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界,所以梁曦循着记忆很快就赶到了玉清术门的所在。
依然是那条湖,但是玉清术门却是今非昔比,原本雄霸一界的黑阳宗早已经树倒猢狲散,而有慕容雪撑腰的玉清术门此刻隐然有了黑阳界第一宗门的气象。
两条沉落湖底的巨船并排漂浮在湖面之上,占据着湖心的位置,巨船外表翻新了一遍,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暂新的一样,如同两座建立在湖中的宫殿。
湖边停靠着数十叶小舟,周围更有很多的修者来往,岸边已然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坊市。
水中有数不清的鱼虾游荡,甩尾间溅起层层涟漪,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曦眼神微动,他将被自己收入纳戒的接天莲藕的那一片萎缩的荷叶放在了手心,纤长的手指抚平了荷叶的一角,他将荷叶放入水中,手掌轻轻一送。
一片小小的荷叶顺势向前,一直前进了数十丈才停了下来。
梁曦清楚地看到,一条青色的小鱼转腾到了荷叶的下面,用它的脑袋拱着荷叶,又绕着荷叶转了一圈,用尾巴甩起大片的水珠,洒落在荷叶之上。
梁曦仿若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他知道,慕容雪知道他来了。
脚尖轻点,三两步间,梁曦已经跨越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一跃而上,攀上了慕容雪所在的巨船。
巨船的甲板上,昔日的黑阳宗长老钟大伟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几个弟子将中央的几块木板加固,全然没有了以前那颐指气使的傲慢,浓密的大胡子也被他剪去,只留下了一小撮,看上去干练精神了许多。
“我跟你们说,这块木板就不该这么整,如果把它整个拆了,固然是能够解决,但是周围几块板也就要动了,到时候很麻烦,所以呢,削一块四方的薄板将这一片连起来,再添加稳固法阵,最后压平,就……”
钟大伟自顾自地说着,看着听了自己意见后埋头苦干的几名弟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感觉满是惬意,之前自己为了翻修巨船的那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也变得容易承受得多,自己得到的,毕竟比付出得多。
“干得不错嘛。”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拍在了钟大伟宽厚的肩膀上,伴随那熟悉的声音,钟大伟只觉得浑身一僵,就连脸皮肉也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这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了,而事实上,他虽然心底对梁曦隐隐掩藏着一份恐惧,但是他依然尊敬梁曦,没有梁曦的宽容,他未必有命活到今天,更何谈今日的自在生活。
恰逢此时,巨船的船舱口,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抬着头走了出来,与梁曦四目相对。
梁曦心情还不错,所以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微笑,红蝶乍然看见梁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觉得心中一阵惊喜,她的眉梢,刹那间弯了起来。
“师叔祖!”
得体大方又不失温雅的一声招呼中夹杂着满满的喜意,相比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彷徨与不信任感,红蝶这一声称呼中充满了亲切地诚意,她自信而快乐,洋溢这一股青春的气息。
梁曦对这个勉力支撑宗门而又不卑不亢的女子印象不错,依稀记得她好像叫做红蝶,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他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目光与红蝶相触,说不出的自然。
红蝶心中慌乱中闪过一阵羞涩,又很快恢复了心态,她还记得,眼前这个翩翩少年可是慕容雪的夫君,很显然,慕容雪并没有澄清她和梁曦之间的关系。
“我来找雪儿。”
梁曦朝着红蝶走去,随意地跟红蝶说起他此行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自觉地将慕容雪唤做“雪儿”,而且说完之后自己愣是没有半分不自然的感觉。
也许自己是真的喜欢她的吧,不然当初也不会赌气似地跟她拌嘴,说什么只想留她陪着自己的话,那一天仿佛就在昨天,此刻回想起来却好像过了好久,自己终究还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不过,这一份纯真的感觉还是保留了下来。
如果真的要追究,恐怕自己这次兴冲冲地赶来要帮慕容雪重铸真身,承诺是小,爱慕之意更重几分吧,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自己的心意,不过梁曦却没有对自己失望,他不想自己真的成为一个沉默冷静到冷血的人,青春与热血是他此时的选择,哪怕为此碰得头破血流,他也会一条路走下去,临老了,才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转瞬之间,梁曦就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轻轻甩了甩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甩去,他的目光,仿若透过了层层的木板,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安静独处的女子,一如白雪的寂静与美。
梁曦和红蝶离开,钟大伟才回过神来,他眼中流露出一份真诚的感激,朝着梁曦的背影半欠着身子,这一拜,谢他给予自己的新生。
一路向下,梁曦遇见了许多印象模糊的女弟子,见了他,这些女弟子无不是异常的惊喜,无拘无束地向他问好,梁曦可以感觉得到,这些玉清术门的弟子对他是发自内心的亲切,这种感觉,很好。
就是没有见到那个古灵精怪的青岚,这些玉清术门的女弟子中,唯独青岚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当初青岚还陪着他一起收拾了湖底的整条矿脉呢。
见到慕容雪的时候,她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梁曦不知道这笑容终究是什么意味,他只觉得,慕容雪笑起来很美,并不是那张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