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居民知道,即使把全部家产变卖,也难以凑够这庞大的数字,干脆置之不理。金人也无可奈何。
鉴此,张邦昌虽惧金人,也担心京城百姓的愤怒情绪,恐危及自家生命。在处理日常政务时,采取了一些权宜措施,也穿梭般地展开了一系列活动。
首先,不称“朕”,见百官仍自称“予”。规定百官面陈得旨为“面旨”、内批称“中旨”、手诏为“手书”,还不御殿、不受朝。执政,侍从以上坐议,言必称名,饮膳起居不用天子礼,遇金人至则遽易服。他将办公地点设在文德殿(皇帝的办公地点为紫辰殿和垂拱殿),将办公桌椅西向放置(皇帝的座位是南向放置的)。他坚决制止朝廷官员,向他跪拜行大礼。当有的官员为了巴结讨好而对其跪拜时,他必定“东面拱立”。凡此种种,都充分证明了他始终是与朝廷官员们,以同事和平级关系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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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邦昌致书金酋,恳免征催金银。信中写到:“仰荷大恩,敢不论报,虽割肌体,岂足能酬……遂全亿众于死亡。”
十五日,邦昌亲往青城,拜见金帅,提出了“不毁赵氏陵庙,罢括金银,存留楼橹,借东都三年再迁江宁府,乞班师,降号称帝,借金银犒赏”等七项重要提议,并通过积极的外交斡旋工作,得到了许可。
十七日,邦昌命令尚书省张榜城中,就赦免囚犯、录用官吏、蠲(捐声,免除)免债务,发放赈济、抚恤死亡等,逐项作了规定。
十九日,邦昌派国子祭酒抚慰太学诸生。自金人围城时起,太学诸生困于齑盐,膳食不继,婴疾(缠绵疾病、患病)而死者,每月不下数十人。邦昌命,延医调治。
23日,邦昌亲自致书金军统帅,成功的将左丞冯澥、管军郭仲荀、签书枢密院事曹辅、太常少卿汪藻、礼部侍郎谭世绩、中书舍人孙觌以及徐天民、苏余庆、沈晦、路允迪、黄夏卿等,一干政治精英争取回到了汴梁。前御史中丞秦桧等,曾经反对他当皇帝的态度最为激烈,他也没有计较前嫌,同样请求放归。
同日,张邦昌致书金人,乞免括金银。信中言明:“从政之初,民心离散,怨谤交兴,邦昌恐以此主国,必致倾仆。”此时金人已搜刮到了足够的金银,也深知倘竭泽而渔,百姓铤而走险,后果堪虞,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张邦昌的请求,停止搜刮金银。
此外,他还殚精竭虑,请求遣还诸王夫人及诸帝姬,希望通过“曲线救国”的策略。因为当时有部分夫人的腹内正有孕,想为皇室宗族保全一丝血脉,可惜被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粘罕看破,没有成功。
28日,邦昌听说宣和帝、靖康帝父子要被金人押到北地。便使僭用天子仪卫、法驾,脱去龙袍换成缟素,率文武百官及城中的百姓,在南薰门摆设香案,面对囚禁二帝的金营遥遥祭拜,哀哀痛哭,声泪俱下,一副为人臣子之耿耿忠心的样子。
可是,当他到金营与他的恩人话别时,却又要换了一副颜色,不敢造次。他穿红袍、张红繖,威风凛凛。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等,众星捧月一般簇围左右,俨然一位货真价实的真龙天子爷模样。
这天,完颜宗望,首先退师。宣和帝、宁德皇后及诸亲王、妃嫔以下,乘牛车八百多辆,经滑州向北进发。
接着,四月一日,金军完颜宗翰退师,靖康帝及皇后太子等,被粘罕军,押解北上。大军由郑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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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金人北撤时,本想留兵保护张邦昌。可权领门下省的吕好问却拒绝说:“南北风俗不同,恐北兵不习惯南方的水土,必不相安。”
金人又说:“留一勃极烈,统兵如何?”
吕好问说:“勃极烈,皆是贵人,倘若有了差池,负罪不浅。”
金人于是,不留一兵一卒,邦昌也顺其自然,并不争取。
张邦昌见金人已撤,一面令人接管城防,一面张文天下:“天下承平,几二百载,百姓安业,岂复知兵!乃者奸臣首结边难,招致祸变,城守不坚,嗣居皇帝(靖康帝)越在郊野。予以还归,横见推迫,有尧舜之揖让,无汤武之干戈。四方之广,弗通者半年;京城之大,无居者三月。从宜康济,庶拯艰危。”
帮昌帝,为人不齿。汴京忠义之士耻之,城中一个叫徐俯的致仕官员,新买一婢,名曰昌奴,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其名,使张邦昌难堪。
帮昌帝,也有奉承。工部侍郎何昌言,请求更名善言,其弟何昌辰,请求更名何知言,以避张邦昌之讳。
不齿也好,阿谀也罢,尽显人性百态。
张邦昌被迫称帝后,自知僭越。姑且不论,悻悻作态也好,真情实意也罢。其外对金人一味求拜,内于楚廷谨小慎微。就其言行举止、所作所为,委实不易。可谓“里外受制,夹缝施政。”
张邦昌,按其言论,接受封位,是为了“本为生灵,非敢窃位。”
即,自视全心是为减轻伤亡与损失,争取保护利益。亊实上,张邦昌政权是为“减贡”做了些亊,也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