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笑骂道:“亏得那些客人大度不介意,哪有你这般认人的,这条街上就咱们府跟东边敬大伯家,你也不怕冲撞了客人。”
苏登却道:“小的是大奶奶哥儿身边的人,旁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您这一遭被困在宫里,可是把家里吓坏了,听小的家里回来说,大奶奶是日夜盼着您回来,都快难过出病来了。说句僭越的,小的这心里也惦记得紧呢。小的寻思着,这会儿来的客人,都是两府亲近的,想来也能体谅小的这份心意,这才大着胆子喊了。亏得晓得喊了,否则,岂不是就错过了哥儿?”
“你到是歪理一堆。”见到熟悉的人,贾瑚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实在是这些日子绷得太紧,太累了,贾瑚笑了一通,突然揪到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疑问道,“怎么这些日子来咱们府的客人很多吗?你怎么知道都是亲近的?”
苏登与有荣焉地笑道:“倒也不是很多客人,就是跟咱们沾亲带故的人家都派了人来询问家中可好,主子亲自上门的倒不多,就有史家大老爷、王家大公子还有东府的,您也知道,论辈分,咱们家老爷辈分是最高的了,便是王家老爷子,还要喊咱们老爷一声大哥呢。”
说着,前头荣国府就到了,苏登扶着贾瑚下来马车,很是伶俐地给了那赶车的车夫和护卫的一个侍卫两人各一荷包,笑道:“两位一路辛苦了,府里早吩咐下去人准备了差点,两位进去歇歇脚,我们奶奶要亲自谢过两位呢。”
那两人摸摸各自荷包,轻飘飘摸不出重量,怕是装了银票,脸上就有些克制不住的惊喜,没成想跑这一趟,还能有这般好处,怕是这荣国府大奶奶为了儿子的一片心意,所谓拿人手短,他们自然也不做那没眼色的人,忙推拒道:“这是我们的差事,本应当的,哪当得贵府谢。小贾公子在宫中怕也受了惊,赶紧回去歇歇吧,我等就不打扰了。”
苏登再三挽留,这两人执意不肯也就罢了,等着两人驾车走了,苏登忙引着贾瑚往侧门走,那里早有人准备了火盆,苏登让贾瑚跨过,进了门,又有婆子拿了柚子叶沾着柚子水往贾瑚身上洒了洒水滴,虚空打了两下,念道:“霉气退散,霉气退散。”
苏登笑着对贾瑚道:“哥儿可别觉得啰嗦,这还是张家的老习俗,大奶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来的柚子叶,最是驱邪避灾的,哥儿跨过这火盆,沾了这柚子水,霉气就被打飞掉了,以后一定都会顺顺利利的。”
贾瑚想到张氏操持这一切的那番慈母之心,也不嫌啰嗦了,等着那婆子弄好了,自有油布小轿过来,苏登送了他到内院门口,贾瑚下了轿,内院门口,苏嬷嬷掉着眼泪就扑了过来,对着贾瑚好一通打量,哭道:“我们哥儿可是瘦了,瞧瞧这衣服都空落落的,这老天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会遇上这样的难呢。”
苏登跟苏嬷嬷都是张氏身边的老人,也算是有点交情,闻言忙喝道:“胡说什么呢,这话也能随便说的。”苏嬷嬷这才想起贾瑚这遭事还是在宫里发生的,她这么埋怨,倒有些怨怪皇帝把贾瑚留在了宫里的意思。哪怕她心底真这么想,这话也不好随便说,登时一脸后怕的住了嘴。苏登这方又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哥儿一看就是福泽深厚的,过了这道坎,以后能活一百一呢,定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可不就是说!”苏嬷嬷忙忙点头附和。
贾瑚笑看了两人,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由他们去了。
内院苏登是不能进的,苏嬷嬷扶着贾瑚上了他惯用的小轿,自己也进了轿子,两人一前一后,贾瑚分明可以感觉出今儿那婆子走得比往日快许多,怕也是张氏嘱咐过的,想要早些见到自己。这一想,倒是对张氏更多了几分认同感。虽不能真把他当成了生身母亲来看,却也是极尊敬她的。
果然这次下轿,抬眼贾瑚就看见了张氏。第一眼时,贾瑚都不敢相信,这个瘦骨嶙峋面色蜡黄的女子就是当初那个雍容端庄的张氏,才多久不见,张氏这模样,分明是大病了一场。不由惊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
张氏见了儿子,便是身子再不舒服,这会儿也全好了。开始是激动难抑一时忘了动作,这会儿被贾瑚一番话说得回过神,拉过儿子便是大哭起来:“瑚儿,瑚儿,这是真的,真是的我儿瑚儿,老天爷对我不薄,总算是让我儿平安回来了。”说着,还有些不敢置信地上下摸摸贾瑚的脸、手、脚,直确定了不是假的,又是一番大哭,“我天天盼天天盼,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会儿,我就是死都瞑目了。我的瑚儿啊!”
金嬷嬷陈嬷嬷等都陪着一起掉眼泪,张氏手摸到贾瑚的胳膊,小孩子先头一遭大病,后来又是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小身子板早就没了肉,当娘的摸到儿子的那一身骨头,眼泪流得更凶了,胸口跟有人用刀子扎似的,都快要喘不上气了,只能抱着儿子嘶声痛哭,什么礼仪风范,全都给抛到了脑后,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害怕都发泄出来出来一半,搂着贾瑚的力道,连贾瑚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了,一声声嘶喊着:“我的瑚儿,我的瑚儿啊……”
旁边的人眼眶全红了。
贾瑚拍着张氏的背,忙劝道:“母亲快别哭,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母亲快别伤心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可这会儿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