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诚认得清楚,那个大胡子正是熊廷弼。不过熊廷弼不认识朱由诚。他虽然见过朱由诚一面,对那个机灵的小孩印象很深,但毕竟已经过去两年,历经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可能还记得朱由诚的长相呢?
熊廷弼见一少年拎着亮银枪过来,不屑地伸手抓向枪尖,嘴里说道:“小娃娃,滚回去喝奶吧。你这点把戏,在我老熊面前完全不够看。”
朱由诚不敢和熊廷弼较力——熊廷弼可是武举人,现在正值壮年,自己的力气不一定比得上他。朱由诚一转亮银枪,熊廷弼急忙缩手。他虽然武艺高强,可也不是刀枪不入,被枪棱扫到也会受伤的。
朱由诚收回枪,笑道:“熊大人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熊廷弼目光一凝:“你就是朱由诚?”
&假包换。”
&算什么救命恩人?硬逼着我的女儿嫁给你的下属。”
&不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无所谓。就当是交易好了,所谓生意不成仁义在,生意做成仁义深。你的女儿嫁给了柳先生,我也把你给捞了出来,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你一大清早就来儿童乐园闹事,算是什么意思?”
熊廷弼语塞,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不是君子,君子施恩不图报。你……你是个纯粹的小人。”
&本来就是小孩呀,熊大人看不见吗?”朱由诚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样子可爱之极。
朱由诚把亮银枪丢给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本官可是很有修养的,远来即是客,请吧。”
被朱由诚这么一插科打诨,熊廷弼有气也发不出来,只得闷闷地跟着他去了客厅。
朱由诚派人去通知信王,叫他也一起来接待熊廷弼。让未来的崇祯皇帝见见大明的股肱之臣,没什么坏处。
熊廷弼却会错了意,道:“什么,想两个对付我老熊一人?老子千军万马都这么闯过来了,还怕你们两人?”
朱由诚招招手,下人端上两杯清茶。
朱由诚道:“熊大人怎么这么大火气呀?来来,尝尝这茶。这是贡茶,先帝赐名碧螺春。碧螺春是绿茶,绿茶可消火气,喝完再说吧。”
大明流行端茶送客,熊廷弼心道:“难道被我说破心思,就想赶我走吗?”
他假做不知,见朱由诚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这一口,熊廷弼就觉得这茶确系贡茶,茶的香味浓郁而又自然,一口茶下肚,觉得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无不舒畅。他轻咂一口,抬起茶碗,将茶一饮而尽。
儿童乐园的仆役很有眼力劲儿,见熊廷弼的茶碗干了,连忙上前加满水。
朱由诚笑道:“熊大人真是带兵打仗之人,连喝茶都这么豪气干云。”
熊廷弼起先还以为朱由诚在讽剌他没喝过好茶,见到儿童乐园的好茶就猛灌一气,但看见朱由诚真诚的笑容,才打消了这种猜疑。
信王来了,他对精忠报国的熊廷弼印象极好,道:“熊大人既然这么喜欢这种茶叶,就包上一斤回去。反正诚哥哥每年都会派人去江苏收购,我们也用不完。”
下人听到信王下令,赶紧包了一包碧螺春,捆好了,放在熊廷弼的身边。
按理说,朱由诚和信王如此热情地招待熊廷弼,又救过他一命,不说感恩戴德吧,至少应该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可是熊廷弼智商不错,情商太低,说出的话几乎气得朱由诚跳脚。
&比不了你啊。你是天子宠臣,什么事都没做,就可以得到天子无尽的恩宠。”
&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您是抵抗建奴的名臣不错,但诚哥哥也很厉害。他抓住了贼酋奴儿哈蚩的一个儿子、两个孙子,皆已明正典刑,京城尽人皆知。您抓过奴儿哈蚩的几个儿子和孙子呀?诚哥哥还是大明的文武双解元、文武双会元、文武双状元,连中六元,不知熊大人中过几元呀?”见朱由诚被熊廷弼讥讽,信王不服气地说道。
熊廷弼哑口无言,信王说得有根有据,无法反驳。
朱由诚见熊廷弼尴尬,说道:“我明白熊大人的感受,自己在辽东背了个这么大的黑锅,还要女儿嫁人,才能保住一命,实有点不服气,是不是?”
熊廷弼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你要想一想,你的女儿并无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如果不是我,她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救你。而且我并没有强迫她,你也知道你的女儿熊瑚与锦衣卫副千户柳敬亭二人两情相悦,作为大人的我们,理应玉成哪。”
朱由诚大模大样地说完这话,信王在一旁大点其头。
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爱女,熊廷弼真要捧腹大笑。这两人别说比人到中年的柳敬亭,就算是比青春年少的女儿也要小上一大截,现在却在这里装成大人一样说话。
&是柳敬亭只是个戏子,你让本……”熊廷弼习惯性地想称自己为本官,却想起自己已经削职为民,便改口道,“本……老夫的女儿嫁给他,不是看不起人吗?”
&大人,请慎言。”朱由诚严肃地说道,“柳敬亭现在是锦衣卫的副千户,已是官身,您不可轻贱于他。”
&大人,这件事,我可得说说你了。你也是武状元,知道军队需要什么人,怎么什么人都往锦衣卫里塞。你就不知道,后唐庄宗是怎么死的吗?”
&大人,这世界上没有不能用的人才,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记得神宗显皇帝征倭时,有一个无赖骗子沈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