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是县衙所在地,路过衙门时云帆往里面瞄一眼,庭院洒扫过,二重大厅里人在走动,如南门那个手握铁枪的兵弁,这个时代的公务员似乎较早上班。县衙附近行人更多,是后世所称的商业黄金地段,因此店铺集中,茶馆酒楼不少,药铺当铺有之,至于勾栏烟花之地,云帆揣度,虽未必就敢开在附近,想来应有其市场,不会缺少。钟老头选择此处混饭,按他的说法,是闹市中混吃容易,但相应的觅食者也多。
与几个相识者打过招呼后,钟老头便在茶馆酒楼间的拐角处占了个位,且示意云帆过来。后世社会里占位乞讨者一般为老弱病残,最好就是扑街在地,摆个碗后再于地面写上此人催人泪下的故事,媒体曝光得多,批评这些大多形成团体的职业乞丐怎样的扮可怜骗取人的同情心,指责幕后cao纵者的黑心与违法,尽管民众知道得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之,但因了人的良心不泯,每每不忘行善,施与者投币,捧碗的积少成多,一天下来或勉强温饱,或收入不菲,足可证明几千年来这个职业还是有前途的。云帆靠着墙壁坐下来,摆好饭钵,地面的凉意刺激着屁股,如此接地气,于脸皮不厚的他来说,不适感始终存在,不是咬咬嘴唇挺挺腰部就可以摔下来的。坐而乞讨非和尚般打坐,是要开口出声向路人讨要,抹开脸皮快速下手。打量四周,云帆发现同行们的衣衫褴褛,赤脚居多;他们没有沉默是金,看到衣衫鲜亮慈眉善目的路人,就如现在这般迅速地围上去,祝福讨好不要钱地送出去,以换取一两文钱。
钟老头不动,云帆亦不动。
云帆问道:“老头,金主来了,怎么不上前而清高地继续摆碗?”
钟老头笑道:“老了老了,这幅骨头抢不过他们,我俩守株待兔如何?”
“不会吧,您老人家就是这样混的?还不得饿死人啊。此处行人不少,就算他们都是善男信女,我们也不是度人脱离苦海的出家人呀。看我们一眼又不会让我们填饱肚子。”云帆揉揉腿部,接着道:“大早晨进城来,几里路的脚程这幅瘦弱身体有些吃不消,我还没发育呐。”
“你小子,普通人家像你这样年纪的,不是已成家就是将成家了。不过,混吃这一行就难说,无根浮萍到处飘。”钟老头还是叹了一口气:“身不由己。”
云帆默然,混吃不是长久之道,但前方迷惘,不知道怎么走。若这世界有科举,云帆自忖学生时代成绩就不是特别出se,要走此道需重新开始学习,物质保障不提,熬到范进这种年龄也未必可以中举—是好高骛远。难道进酒楼饭馆做学徒或卖身入官宦富贵之家作小厮,已翻过身的人再回去做奴隶,云帆不甘心。还是江湖梦好做,食人间烟火而可以不事生产。想到此处,肚子却叫了起来,只好问道:“老头你肚子饿不饿?”
清脆的“叮咚”声响起,云帆面前的饭钵多了一枚铜钱,钟老头伸手捏起来道:“饿了几十年,也没饿死,你想吃早饭啊?一文钱可以买两个包子,后面小巷的包子铺有得卖。”
抬头寻找那可爱的施主,云帆只是看到一个肥硕的身影步入茶馆,摇摇头,掏出隔夜粮,回道:“吃这个算了,钱先留着,我似乎很久没摸过制钱,都差点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说完从老头手中取过铜钱,把玩着,孔方兄约莫有后世五角硬币般重,长得很是普通,正面印有大越通宝字样,大越应该就是当前皇帝年号或朝代名称,向钟老头求证才知道,越为越国,定都金陵。制钱手感不错,印字也颇清晰,磨损较轻,作假币的可能xing很少,这样看来,往包子铺买一两个包子是没问题的了。
有东西下肚,就像有米下锅,心定自然有做事情的yu望。此时云帆是一只无头苍蝇,振翅声嗡嗡,不知往何处飞,观什么风景,这叫他感到郁闷、苦闷,战天斗地不能,吃香喝辣妄想,他渴望着指路人的出现,但钟老头已明白指出自己不是武林高手江湖豪客,所谓大隐隐于市,可能真隐藏得够深,不被普通人发现。云帆自以为以前是个**丝,而今不应仍作吴下阿蒙,只能安慰自己运道未至,天黑了月光没出来是暂时的落魄。钟老头将宝贵的一文钱收起来,也吃了点东西,抹抹嘴巴后,站起身来,对云帆说道:“听说昨i地动过后,城东的黄员外家、城西的张老板家许下念心,要到庙里还神祈福,末了施粥分馒头,我俩也去凑凑热闹。”
“轻轻地摇一摇地面,除了我们破庙,好像也没见到屋倒山塌,这黄员外他们真是信男善女,就悲天悯人,不大可能吧?况且今早两个包子的收获,老头你自己一个人都吃不饱,继续守着,我感觉运气又来了。”云帆指了指前方,一个富家翁摸样的老者正迈着外八字步往茶馆而来,将要路过宝地,有漏出一两枚钱币的意思。
钟老头低声道:“这老头子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别看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整天挂在脸上不过是为占人家便宜,老头子我呆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他……”,他停了下来,等铁公鸡进了茶馆,接着道:“反正混吃的都知道,他从来不施舍,听人家说这老小子好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