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上海的街头,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每当有人走近询问时,他和其他打工者会一拥而上,侥幸被挑中的喜笑颜开,大部分人却是失望而回。许多人甚至一整天都无事可干,这样的场景每天在这个城市里四处可见,没有人会觉得奇怪。他叫李杨来自西部一个经济比较落后省份的乡下,家中父母早逝,他从小与姐姐李月相依为命。姐姐嫁人后,跟着丈夫外出打工,挣一点微薄的工资供弟弟上学。虽然书读得不错,但由于经济来源不足,李杨勉强读完高中就辍学了。
他先是在家打打短工,帮人种几亩薄田,赚的钱有时连吃饭都不够,后来看到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城里打工,便也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时他姐夫正在上海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工,生活还算稳定,便把他接出来,让他到自己干活的工地上帮忙。李杨侍弄过农活,但从未接触过工地上的事,不知是天生不适应,还是刚到城市紧张害怕,简单的如搅拌水泥和砌砖之类的活总是不上手。不是沙放多了,就是水放少了,要么就是他砌的砖走样不密封。几天下来,包工头便拉长了脸要他走人,姐夫怎么说好话也没用,只得让李杨先待着看看。过了几天,联系不到活干,姐夫寻思着,不会干工活,总能打扫卫生、搬运东西什么的吧,毕竟李杨是个大小伙子。主意一定,第二天姐夫特地请了一会儿假,带着李杨来到闹市区,找了个地方,要他待在这儿等工。姐夫没有说更多的细节,只是一个劲地叮嘱:“眼要快,脚要快,嘴要快。”李杨不住地点头,说姐夫你走吧,我知道怎么做。姐夫走后,李杨便静下心来等着雇主。
毕竟是第一次开始这样的营生,初到城市的李杨显得笨嘴笨舌的。偶尔有雇工的人过来问他,没等开口,别人就一窝蜂地窜过来,嘴里叽喳个不停,等到他挤进去,人家都已谈好上工了。一连几次都是如此,李杨在埋怨自己的同时,也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别人离去。转眼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李杨捏着兜里临出门时姐夫给他的十元钱,问了几家小吃店,最后才在一家最小的店里吃了一碗一元钱的拌面。中午一般不会有人来雇工,李杨回到刚才的地方,找了一处树荫,躺下后不久便酣然入睡。睡梦中他感到腰上一阵剧痛,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站着几个戴大盖帽穿制服(以后他才知道这是城管)的人,正驱赶着像李杨这样的打工者,腰上的疼痛是其中一个矮胖的人用脚踢的。踢李杨的人一看他醒了,又抬起脚向他的腿踢去,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滚起来,滚远点,谁让你在这儿睡觉?影响市容,不想活了你。”
李杨一边起身一边嘟哝:“说就是了,打人干吗?”声音虽小,另一个个子稍高的大盖帽听到了,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一脚朝他的腹部踢去,李杨没有提防,登时一股比刚才还要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不由得弯下了腰。稍高个子还想动手,被矮胖个拉住,这时有同在这儿等工的一个人赶忙过来将李杨扶开,一边小声地劝慰他。
李杨没有想到这个城市给他的竟是这样一份见面礼,委屈、失望、伤心、痛苦交织在他心头,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开始怀念在家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苦点,但不用低声下气地求人,更没有这种屈辱。这才只是第一天,后面怎么办?还要不要找工作?找不到怎么办……,李杨呆望着地上,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中间有人过来问工,他也没有理会。傍晚时大伙儿陆续散去,李杨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被打的部位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便也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卖烤饼的小孩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孩子可能刚十岁出头,左手撑握住一只扁萝,扁萝的另一侧顶在腰上。萝里零散地放着十几个烤饼,可能是还没有卖完的。孩子的右手抓着一把小扇子。眼下天气并不很热,扇子应该是用来赶苍蝇的。小孩沿着道边走边叫卖,迎面过来几个与李杨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大概是被烤饼的香味吸引,其中一个女孩回头嘀咕了几句,有一个头发染黄的男孩便大声叫道:“喂,卖饼的过来。”小孩赶忙走到他们跟前。“饼怎么卖?”男孩问道。“一块钱三个。”小孩说。“妈的,这么贵,便宜点。”小孩摇摇头,这群人中另一个臂上带有刺青的男孩走过来,“我给你两块钱,这里剩下的饼都给我。”他说着这话时,有意将手臂上的刺青展露出来,这个刺青应该是一个虎头,也许是刺的技术太过粗糙,怎么看也不像虎头,倒像一个猩猩的面孔。不过着实把孩子吓了一跳,但孩子咬咬牙,还是摇了摇头。刺青在女孩面前下不了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小臭皮,你敢不给老子面子,你无证经营,老子叫工商局的人把你抓起来信不信?”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有一个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大声嚷嚷,似乎立马就可以把人叫来。但所有这一切孩子都充耳不闻,只是很坚定地又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一幕把在旁边观看的李杨惊呆了,刺青恼羞成怒地飞起一脚,直接把孩子的扁萝踢到了地上。萝里剩下的烤饼撒落一地,大部分掉进路旁的水沟,沟里满是污泥黑水,就是捡起来也不能再吃了。孩子一愣,随即大哭起来。女孩一惊之下,脸上似有不忍,但也没说什么,刺青和黄毛等人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要走。李杨回过神,纯朴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