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忙一弓腰说道:“奴才不敢说谎!正收在明主子床褥子下呢。”
明月听宝珏这样一说,心中如闪过一道闪电一时霎亮,向容景轩殷切说道:“请皇上细想:那日臣妾依稀听见内府局的宫人说这香乃是寿阳公主梅花香,臣妾虽不识得什么梅花香,却听他说这香里有麝香、零陵香等两味孕妇忌用的香料。零陵香是何物臣妾不知,但臣妾旧时为贤妃娘娘的奴婢,贤妃娘娘两次有孕臣妾都伺候着,自知孕妇最是忌讳麝香的。”
说着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仿佛疲惫不堪似的。容景轩看了不忍,命她起身,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跪着,眼睛望向容景轩执着地说:“倘若这香是臣妾做下的,怎会不知其中有麝香,又怎敢将这有损龙胎的香丸放在床褥子下?朝夕闻得不怕腹中孩儿不保么?若不是臣妾做下的,这人却将这香放在臣妾床下。”她未再说话,眼中渐渐莹然有泪,容景轩听了后颈汗毛渐渐竖起,明月又喘了一口气:“此人居心之歹毒可以想见!”
朱钿也不知香丸为何会在明月床下,此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麻木的说着:“奴婢是听人差遣,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容景轩见她说的句句在理,顺着她的话一想,发现这分明是有人盘算着想要一石二鸟!如此一想,登时心痛难耐唯觉让她受够了委屈,伸手去扶她起身:“明儿委屈了。”未想明月竟不起身,面色也十分难看,以为她还在生气,便用了大些的力气去托她。这时忽然听见宝珏惊呼一声:“主子!”
宝珏正惊讶地望着明月的裤腿,容景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有一道腥膻的水慢慢顺着腿流下,将裤腿打湿,明月破水了!明月偏在这时嗓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耐不住的□,容景轩慌忙蹲下身扶住她,边大喊道:“太医!快将太医传来!”
稳婆早备在鸳鸾殿,一时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产房原是准备在瑶瑟轩里的,十几日前明月被禁,与明月相关的事物一应都停了下来。明月虽受了冷遇,却无人敢怠慢她腹中的皇子,内防局的稳婆们时时带着参药、红糖、生姜与绸缎在鸳鸾殿候着。
按例产房乃是血腥污秽之地,容景轩与皇后、贤妃等自是在瑶瑟轩外间候着,只有宝珏等宫人进去候着。容景轩在外焦灼的等着,只来回踱步。想到自明月怀孕五月以来,自己一时因武贵妃之事迁怒她,一时又将热茶泼她一脸。他自幼长在宫中,最知道这深宫中人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自己虽明知明月过的并不好,却逃避着从未见她,心中又愧又悔。
抬眼一望——瑶瑟轩前日子才被上上下下的搜过,不少宫人顺手牵羊,事物都未归原,上下乱成一片。有些奸猾的宫人认定明月再无翻身之日,自己偷带了铜器进来,再将瑶瑟轩的银器偷偷换走。反正瑶瑟轩许多经许多人搜检早乱的不成样子,根本查无可查,故而入目之处皆是些不成样子的铜器,桌上甚至连成套的茶盏也没有——正是那日被他给砸的。
偏这时莫怀德凑上前来说道:“皇上,朱钿该如何处置?”内间里明月的呻|吟惨叫正不断传来,他望着这凄凉的瑶瑟轩一字一顿地说:“怎么处置?褫衣廷杖,打死算完。命伺候过明主子的宫人都来看着,告诉他们这就是背弃主子的下场!”莫怀德忙领命下去,容景轩又说道:“等等!到远些的地方去打,不要惊了明月。”莫怀德唤来那些瑶瑟轩旧日的宫人,又使人拖着朱钿一同到永巷,让宫人们看着朱钿一下一下的被杖毙。
内间里宝珏看稳婆让明月扶着床柱站成奇怪的样子急的不行,按她现代的常识,产妇破水之后都该老实躺着,不让羊水流干了的。偏这些稳婆还让明月在房里来回走动,宝珏简直要以为她们是成心来弄死明月,一时急的要哭出来。
稳婆们看她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如果不是形势太紧急真要笑出来:“姑娘且放宽心些!小主胎位很正,羊水足胯骨也宽,想来一会就能生下小皇子的。”宝珏知道自己在现代那点可怜的常识在这些经验丰富的稳婆面前完全不够看,便只好老实的扶着明月走来走去,一边狂咬着自己手指,不一会就把自己的指头咬的血迹斑斑。
五六月起正是胎儿发育的月份,偏明月自那日起再未过过安稳日子,所以孩子似乎也不十分肥壮。未到两个时辰,明月仿佛宫口便已全开,腰腹齐齐作痛。
稳婆见了忙夸道:“看小皇子多疼娘亲啊,就这么一会功夫。”说着又拿了片参让明月压在舌底,便让明月躺到床上去。床上早铺好了绸缎——旧时相信床上有床神,将血污落在床上会开罪床神,使母子不得保佑。宝珏一看,果然胎儿已经到产门了,明月此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只牢牢扯着从床上垂下的绸缎发狠。
外间的容景轩因心中有愧,一时也不敢离开。偏也不坐着,只在房里院里来回走动,时时催促宫人去打听消息。他不坐,皇后与贤妃自也不敢坐,只陪他干站着。偏他还不消停,对着皇后说:“明月此番受了大委屈。”皇后说道:“正是呢。”
“是朕不好,做事不谨慎,辜负了她。”容景轩又开口说,他原指自己因为武贵妃而对明月避而不见一事。偏皇后不知此节只能说:“君为人皇,本就有作为人皇的断绝。”容景轩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