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在他床前站了好久好几,莫梓瑶以为他大约是睡着了。伸手帮他盖被子的时候,听他突然道:“朕这里不要人伺候了,下去。”
莫梓瑶吃了一惊,他又道:“下去。”她怔了下,终是深吸了口气道:“皇上……”
明显瞧见阮凌政的身子微颤,猛地坐起来,却是牵动了背后的伤。他的眉心紧蹙,伸手扶上肩膀,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我说了不想见你,怎么现在我的话没人听了么!”他顿了下,朝外头喊:“小金子……”
“皇上!”那一刻,莫梓瑶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前抱住他的身子。
阮凌政的身子微微僵住了,却也不推她,冷笑道:“现在,算什么?”
莫梓瑶知道,他心头有结,不过离开一晚,她的守宫砂便消失了,这说了明了什么?也怪她为什么不回宫偏偏先要去驿馆,怪她回了宫又不来探他,见了他,还要说那些过分的话气他。
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最喜欢发火动怒。只是不知为何,见着这样的他,却远比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见着他的样子来得安心。
“放手。”阮凌政的声音沉沉的。
莫梓瑶咬着牙:“不放。”
他似是怔了下,又道:“我叫你放手!”
这回,他叫得虽然大声,可力道却远远不如之前那一次了。莫梓瑶心下窃喜着,他总是这样,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才不怕他。
抬眸瞧着男子的面容,苍白里带着倦意,他虽没有出去找自己,那一夜,定也是睡不安稳的。他受伤,不告诉其他人,还要带伤处理政要。刘炎飞也回来了,刘家的事,必然还是要他去撑的。
而自己,还对他说什么,平镇王救自己是出于本能,就像那时候在翎艺宫里他替自己挨了蕙贵妃一掌一样,都是因为本能,无关乎爱。那么,他眼看着自己掉下去,情急之下冲过来,又算什么呢?
明知道拉不住,还急急冲上来……如此,难道还不明白么?她感觉喉咙有些堵,依旧抬眸瞧着他,开口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阮凌政微微动容,却是倔强地不看她,哼了一声道:“朕从来不知,你也会知错?”
莫梓瑶不禁想笑了出来,心道:你不就是等着我来认错么?如今我来了,你倒是好,又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抱着他的手依旧不放松,却又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道:“那臣妾自己来认错了,皇上还生气么?”
阮凌政不说话,呼吸声缓缓地平静下来。良久良久,他伸手撩起莫梓瑶的衣袖,看着裸露在空气里光洁无瑕的玉臂,神色一暗,终是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如今,朕生气还有何用,倒头来,朕的妃子仍是瞒着朕,和他人……”欢爱?只是这两个字,他哪怕是咬碎牙齿,也是说不出口的。
原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指责,却不曾想,他连说,都是说不出口的。莫梓瑶也恨,为何这该死的守宫砂突然就消失了呢,如今让自己真真百口莫辩啊。
紧了紧抱着他的手,道:“对不起,政,我早该告诉你的,这颗朱砂早在十天前就莫名消失了。当时,就是想到怕你误会,便叫韵兰拿朱砂帮我重新点上了,不想前两日落水,被水那么一泡,便又消失了,才会后来又点上新的。”
话音才落,便见他身子微微一抖,仍是冷冷地开口:“一天的时间,你就想到这么一个借口?真叫人失望啊。”
莫梓瑶一怔,他竟不信,呵,他果然不信。守宫砂都消失了,他对自己的信任也从此随风消散了吗?
她觉得呼吸有些紧,心真痛啊,原来所谓爱,竟敌不过一颗守宫砂。
仿佛是做了某种决定,她松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缓声道:“皇上若不信臣妾,大可以将臣妾交由贞医宫重新验身,若臣妾身已破,请赐三尺白绫自行了断,绝不污了皇上的圣眼。若不是,丢了守宫砂,臣妾亦没有脸面再留在宫里,贵妃的头衔更是不配拥有。冷宫,才是臣妾后半生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