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齐大人下了朝,来不及吃晚饭,书房里已经挤满了心腹得用的人,叹一口气,就要换了衣服出去,夫人哪里舍得,亲自捧起杯参茶送到唇边:“老爷好歹喝口水再出去,朝廷上忙碌了一天,饭也不吃就罢了,喝点子水,您那嘴巴都结了壳子。”
接过杯子喝了一大杯,马奇苦笑几声:“哪里是我自己不懂得这个道理?皇上为西南那边着急上火,军机处还关着几个人没放回家呢!能回来吃个热乎饭就算皇恩浩荡了,还敢抱怨什么?”
夫人忍不住埋怨:“那一起子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事要来麻烦老爷,什么话朝廷上不能说,非要巴巴赶到家里来絮叨?一个个,跟女人似得!”
马齐没接话,抬起腿就走:“我不在家的时候,也客气招待着,该上茶上茶,别白得罪了人!”
夫人矮着身子打了门帘,此刻嗔了一句:“我怎么就不知道招待人了?但凡我招待得差了几丝,老爷您能这么门庭若市?”
马齐站住了:“知道夫人辛苦,家里有人,我岂有不放心的?”
书房里,已经站着几个满大臣,皆是上下三旗里比较成器的姓氏,看见马齐出来,如同得了宝贝似得迎了上来。
:“三叔,您可回来了。”
:“二姨夫,我们等得着急啊!”
论起来,八旗就那么多人,朝廷上站得住,挺得到康熙朝的也就那么几十个大姓了,满汉不通婚,立国这么多年来,彼此都沾亲带故的,到得用的时候,人人是亲戚,攀皇帝也隔不了几层关系。
此刻他们看着马齐,那就是嫡亲嫡亲的长辈了,正是关键站队的时候,跟错了人可就耽误家族几十年啊!
马齐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你们要是想吵吵,回家去关起门来吵吵,我累了一天回来,不是来听你们认亲戚的。”
打头有一个兆佳氏的礼部郎官,他是正儿八经科举二甲出身,在皇帝面前都有几分硬气的人,站出来:“大人久在中枢,消息可比我们灵通,说起来是我们满族的事,如何能让那些子汉臣抢了先机?皇上想必也是这个意思,折子留中不发了,这几日拼了命抬举定亲王,只怕也是皇上在给咱们暗示!”
他刚刚说完,后面的人也开了口:“就是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的意思这么明白了,若是咱们再装马虎,岂不是让他老人家为难?”
:“是啊,是啊!”
马齐微微一笑:“那你们今儿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既然你们把皇帝的意思猜的这么准,就该自己在家把折子写好了,递上去就完了,又来同我说什么?”
兆佳氏那位笑了:“大人这话可真是!咱们人微言轻,为着定亲王,也得您这种身份的出面才显得出他身份贵重啊?”
马齐乐了:“嘿,你们几个有意思,这是让我来打头阵的意思?有功你们跟着领,有事你们就缩了去的意思?”
兆佳氏也跟着笑了:“您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主子爷的性子您还摸得不准?什么时候跟着起哄的人讨着便宜了?照样挨罚,咱们是真心实意地有点想法,又觉得自个分量不够才来寻着大人的!您想想,储位未定,多少隐患啊?便是不为天下,也要为后辈想想,从龙之功轮不到了,拥立之功还是想得到的!掰着指头数数,哪一个特别名正言顺?”
马齐马上喝止了他:“还不收声,皇子身份贵重,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众人忙做警醒状:“大人点醒的是,我等忘形了。”
马齐等他们都冷静下来,这才开口:“你们的心思我也明白,无非是怕落了人后,这事老夫却不是这等想,如今西南大乱,局势混乱,你我逼着皇帝立储君,这是什么意思?”
兆佳氏却不慌不忙开口了:“老大人想差了,如何使逼着皇帝立储?储位空悬日久,终究不稳妥,如今西南兵事胶着,正好用喜事冲一冲,立储之后,大赦天下,稳定民心,又能鼓舞前方将士,必能大捷!”
马齐仔细瞧了瞧兆佳氏,突然悟了,这一位自己是科举出身,家里可还有几个堂兄族兄跟着大人上了前线呢!只怕自己也得了什么消息。
马齐沉吟许久:“只是定亲王非嫡非长,母家出身不高,你们一心认准了他,万一皇上不肯怎么办?”
兆佳氏一听有戏,大咧咧地说:“从来论出身都是从父家论,哪个看当娘的出身?若是这般,难道公主所出的就比福晋所出的低了吗?更何况,如今定亲王炙手可热,焉得不是皇帝帝心所向,才有这般恩宠?”
马齐想想也有道理,闲来无事,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东宫无人,皇帝年高,不是吉兆。
诚贝勒拼命修书,有事无事便在家里开诗会文会,饮酒赏花,府上养着些落魄举子,难道真的是爱学习?
雍亲王大节小节,开口闭口就是把佟佳皇后挂在嘴边,有事无事去祭拜,有理无理就去佟佳氏那边走动,他亲生母亲,且活着呢,也没看他把自己亲舅舅当回事,可见也是个有私心的人。
几个大的皇子中,也就是七贝勒腿脚有恙,淳郡王学识不高,这才安分着,这么着看吧,也就定亲王惹眼了一些。
定亲王这些年谨慎小心,做事从没出过错,论起才能来,马齐就先属意与他,私心里他也喜欢定亲王,对母亲孝顺,对兄弟友爱,人伦上不亏心不亏行,马齐也是读过书的人,这样的人才真正靠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