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头自然从来不曾一人独大,宜妃娘娘固然有宠,可是德妃娘娘亦是两个阿哥傍身,还有个嫁的极好的女儿,德妃娘娘有心抬举自己儿子的房里人,便是宜妃娘娘也不觉得被冒犯了。
德妃娘娘身边有品级的大宫女捧着漂亮的梳妆盒子,摇摇摆摆一路进了储秀宫,秀女年氏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得了指婚,接下来的就是回家备嫁。心里不是不难过的,自己也是一身才情,家里疼爱 ,不求得个什么样的夫婿,却被人指给中年的郡王做侧室,哪怕人人觉得自己得了恩宠,可是心里还是难受的。
上头一个正经满洲格格压着,下头已经有几个儿女,自己这时候进去有什么好?年氏心里颇有些凄惶,便是房里站得住的格格也是排成排,想着来日前途不明,这几日都没有睡好,神色颇有些憔悴。
接过大宫女手里的盒子,年氏规规矩矩磕了头:“谢娘娘的赏,娘娘万福。”
大宫女扶起了年氏,满脸堆笑地说:“娘娘让奴婢叮嘱小主一声,千万保重身体,不日就行礼,往后日子自然越过越好,小主年纪小,可喜性子中平稳重,娘娘也盼着小主将来进了王府后能替郡王开枝散叶。”
年氏年纪虽小,家里也是着实好生教养过的,此时只是含笑不接话,自己入宫这么些日子,德妃娘娘一点表示都没有,指了肃郡王才过来表示亲善也是常见的,自己可不能当真。
那大宫女也没多说什么,略寒暄了几句,收了年氏的赏银就又摇曳着走了,年遐龄接了圣旨,叹一口气,原本就这么一个嫡女,还想着找一个读书人嫁了她,自己多多赔送些嫁妆,女儿自己硬气,好好掌一头家,如何不好?
托京里的亲戚把女儿接回去,自己在湖北准备嫁妆,虽然嫁进王府不过是侧室,可是谁敢少了赔送?肃郡王不是个好惹的,女儿今后可真是千难万难啊。
荣妃娘娘知道了德妃娘娘赏赐年氏之后,掐着自己的大腿忍气吞声:“乌雅氏那个惯会算计的!她那心眼子都用在这上面了!以为靠着这大儿子就能怎么样不成?去,让三阿哥进宫!”
诚郡王百忙之中抽空去见了荣妃娘娘,一开口就是抱怨:“娘娘,可有什么要事?正是忙的时候呢农门医香!”
荣妃娘娘气得站起来往诚郡王头顶狠狠拍了几下:“我是你亲额娘,想见见你还要挑你有空的时候啊?真是不孝!”
诚郡王也不敢躲,梗着脖子受了打:“娘娘,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
荣妃娘娘瞪着他:“你是我生的,难道我还打不得了?走到哪里都是本宫有理!”
诚郡王不敢回嘴,荣妃娘娘气平了才开口说道:“你现在接了差事,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我还是劝你要低调,那些人哪个没有根基?毕竟上头坐的那个是你皇阿玛,你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又变了心思?不要猛可了的往前冲,也要顾着后头,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要是凡是丁是丁卯是卯,难保狗急了跳墙,伤了你可好?”
诚郡王不以为然地说:“娘娘性子就是过于谨慎了,儿子有分数的。”
荣妃娘娘嗤了一声:“你有分数?你可知道你那四弟,连十三贝勒都疏远了,德妃娘娘今儿才重赏了那个年家的姑娘,不过一个侧福晋,她做什么这样巴结?”
:“年家?不过是汉人抬旗,算得了什么?”诚郡王口里还是硬气着。
:“太子妃家里可也是汉人抬得旗!”荣妃娘娘阴森森地补了一句。
诚郡王果然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娘娘的意思我懂了!”
荣妃娘娘拦着他:“你明白什么了?给本宫坐下!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诚郡王咬着牙齿说:“想不到老四悄不吱声地就给自己寻摸了这么个好岳父?”
:“你就知道是他自家寻摸的?若是你皇阿玛处心抬举他你能怎么办啊?”荣妃娘娘盯着诚郡王的眼睛。
:“不可能!”诚郡王顿时紧张起来:“论什么他也越不过我去,凭什么就抬举他一个人啊?”
荣妃娘娘冷冷地笑了:“人家有兄弟扶持,又占着前皇后的名声,如今再娶个父兄有力的侧室,你拿什么去跟人家拼?”
定郡王握紧了拳头,犹疑了半天才开口:“皇阿玛指给我的侧室也不差啊,如果好好经营?”
荣妃娘娘斜了儿子一眼:“天真!掌着粮袋子同拿着枪杆子的能一般吗?哪怕是钱袋子也好些!”
诚郡王坐了半天,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多谢娘娘提点,儿子一定戒骄戒躁,谨慎从事,再不叫娘娘担心。”
荣妃娘娘看着自己的儿子,悬挂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了点,她让贴身的宫女端来了热茶:“喝点茶,润润嗓子,凡事从缓则圆,如今是我儿你兴起的时候,岂有不盼着你好的?只是这条路难得走,就算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也可能掉下去。”
说着,荣妃娘娘指着东头那边晃了晃手指,诚郡王心领神会,顿时惊醒起来,是啊,几十年的皇太子也说废就废,何况自己这么个闲散郡王?
走出紫禁城,回头看看夕阳映着宫墙,颇有些肃杀的气氛,这是明代皇城改建而来的宫室,曾经湮灭了多少血肉?
自己若是不小心每一步,下一个被碾压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第二日,再遇见肃郡王,诚郡王的温柔笑容依旧,只是破放了些权利出去,对着肃郡王咄咄逼人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