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头上的皇帝看上去是团会闪电的乌云,众人都是趋吉避凶的高手,自然躲避技术个个都不错,等到皇帝想起来要出门去散心的时候,这些人又一个个满面笑容的从地下冒了出来,浑身猎装,装备整齐。
康熙号称文武双全的一代明君,所到之处,qín_shòu闻风丧胆,四处逃窜,可是哪里躲得过这样四面环围的追杀?马蹄过处尽是哀鸣,皇帝弯弓放箭,时不时还纵马直追,挥刀斩首,跟随的侍卫们一路叫好不绝。
直杀到胳膊都整只酸麻了,康熙才肯勒住马小歇一下,从侍卫手上粗鲁地抓过布巾把头顶的汗珠胡乱擦了几把,身下的神骏张着鼻孔喷着粗气,前蹄不断地刨着小坑。
打量着侍卫们手里拎着的锦鸡同花毛狐狸,康熙觉得自己根本还没尽兴,撸了把辫子又夹紧了马肚子,换了加重的大弓继续往密林深处走。
等到日头偏西,大队人马才往回走,营地里已经燃起了篝火,康熙把猎物交给下人去细细扒皮,特别是那只黑熊,虽然夏季正是换毛的时候,可是一身的毛丛还是十分的浓密,摸上去挺扎人。
这样的好皮子拿回去做个褥子给皇太后用刚刚好,她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腿脚经了寒气,熊皮拿去孝敬正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昨儿一班人马,索额图依旧带着谦恭的虚伪假笑,鄂伦岱低着头猛吃,雅尔江阿端着酒杯同大阿哥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十三阿哥同十四阿哥共着一个桌案,面容相似,连笑容都相同,看上去犹如一对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三阿哥最是长袖善舞,连冷淡惯了的四阿哥都能攀谈起来,唯有五阿哥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康熙猛地把杯中的酒干了,抓起根鹿膝骨大口啃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吃完了骨头,康熙才回头低声问梁九功:“八阿哥怎么没来?难不成还敢跟朕摆脸色?”
梁九功摸不清楚主子的意图,含含糊糊地答道:“回主子话,奴才听说八阿哥起不了身,先头还特地让人扶着到主子营帐那磕头谢了罪的,这世上哪里有做儿子的同父亲记仇的道理?”
康熙的脸却更黑了,狠狠瞪了梁九功一眼:“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及时来回话?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办惯了差事,这点子事也处理不好?”
梁九功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只好跪下来磕头,满口的“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皇帝别过脸去继续自己咬牙切齿的晚餐,跪在地上的梁九功心里一阵发慌,多少年了,自己揣测皇帝的心思总能□不离十,可今儿是怎么啦?
直跪到膝盖都发麻了,头顶才传来皇帝悠悠的声音:“你去瞧瞧八阿哥在干什么,跟他说,朕吩咐的,不消做那些花架子来讨好朕,孝顺是实打实的。”
梁九功听了这话,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含糊应了,正弓着身子后退的时候,皇帝又皱起了眉头:“带着个院判一起去,你能瞧出什么东西来?”
发作了梁九功,康熙才觉得心里松快了些,挥挥手把十六阿哥叫到身边来,康熙慈爱地抚摩着他的头,又让十三阿哥去同蒙古人摔跤,蒙古人性子憨直,可也知道皇帝的儿子是应该大出风头的,手底下都有分寸,来来回回纠缠了几回合,让观者的心提到嗓子眼又落回肚子里,还是让十三阿哥赢得漂亮!
得意的康熙把听话又能干的幼子赏了又赏,从酒肉到佩刀,许了皮毛又许荷包,眼红的十四阿哥不服气,也跳起来要去比武,康熙哈哈一笑却不肯答应,十四阿哥气鼓鼓地坐下去,心里憋着口气,决心要在十三阿哥身上讨回来。
梁九功带着院判进来的时候,八阿哥正趴在营帐的矮榻上,身上搭着条薄毯子,看见他便知道是康熙有话要传,忙挣扎着要起身,梁九功笑得慈祥:“八阿哥身子不爽利,让人搀扶着吧,没得耽误了伤势。”
八阿哥哪里肯听,咬着牙站直了,躬手听梁九功传话,梁九功忙把康熙的意思说了,问八阿哥身子可有好一些,八阿哥恭恭敬敬回了说挺好,让皇阿玛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梁九功见惯了大阿哥们的傲慢无礼,倒心里佩服八阿哥礼数周全,快快说完了,让八阿哥靠着来把脉。
那院判是宫里带出来的,细细把了回脉,又看了看八阿哥的双股,拿了上好的敷料出来,亲手给八阿哥敷上:“主子不过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也就好了,记得让奴才们时常换药,
下官也循例开几方汤药,主子乐意吃就按贴煎了吃,若是懒怠吃,少动弹些也是一样。”
这次跟出来的已经不再是马起云了,自他升了府里主管后,就很带了些小孩子,统统按“文武双全”来起名字,被八阿哥笑着骂了一顿狗胆包天侮辱斯文,才去了文武二字,只按“双全”来排行,带出来一堆双培,双桂,双秀,全安,全平,全顺。八阿哥挑他训练好了的伶俐孩子,带进带出,眼看着日日更稳妥了。
双秀是这一批里最出色的,此刻忙接过院判手里的药材,笑眯眯地说:“大人吩咐的是,奴才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正说着,外面的内侍进来传话说四阿哥五阿哥来了,梁九功忙带着人走了,五阿哥进来看着八阿哥半天也没什么话说,只是抓着后脑勺憨笑,四阿哥也不过淡淡问了几句伤情才说八阿哥做事鲁莽,这等的事情怎么不商量了再办?白白惹怒了皇阿玛,总归是别人家的事,何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