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睡醒了?也到时辰该起来了,一会儿要去给亲家老爷太太问安呢!”蝉儿站起身来,帮着明姜穿衣。明姜往里面看了一眼,问:“表姐起来了么?”
蝉儿低声答:“刚才纹霜姐姐进去叫了。”纹霜是范宜身边的大丫鬟。
明姜这边刚把衣裳穿好,就听见窗下有人说话,“二姑娘这么早就来了。”
“嗯,怎么?三妹妹和表妹还没起来?”正是范宁来了。
明姜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就听见里面范宜答了话:“起来了,二姐姐来的真早。”说着话就走了出来,让丫鬟伺候自己和明姜梳洗。范宁进来看着她们两个洗脸梳头,等她们两个收拾好了,一手牵了一个,往前面正房去给范希孟和唐氏问安去了。
她们走到廊下的时候,里面已经有说话声,等进去一看果然大伙儿都到齐了,就连范宏和高氏的两个孩子也都抱了来。三个姑娘行了礼,范宁和范宜各自归座,明姜却被唐氏叫到了身旁:“昨夜睡得可好?我听你舅母说,你非要试试那炕,如何?硌不硌得慌?”
屋子里的大人们都笑起来,明姜也憨憨一笑:“我睡得香,倒没觉得硌得慌,就是早上起来有点背酸。”尹氏就笑:“我就说吧!这还是我给她多加了两条褥子呢,不然更硌得慌。”
唐氏揽着明姜也笑:“今儿还是和你三表姐睡床吧。”明姜倚在唐氏怀里,笑嘻嘻的不说话。
因为范希孟还要去衙门,所以范家早饭吃的很早,吃过早饭,送了范希孟出门,其他人就各忙各的去了。唐氏拉着范氏母女两个说私房话,范宏和二弟范宇招待着严谦兄弟俩出门游玩,明姜则跟着范宁、范宜一同回后罩房说话玩耍。
后面的几天明姜都只有每日早间才能见到父亲一次,听母亲说父亲在济南的几日,每日里都跟着外祖父出门,似乎有很多事忙,直等到父亲要辞行往新城上任之前,才得以和父亲多说了几句话。
这日她是第一次跟着母亲去客院,范氏当着她安排家里得力的下人将箱笼物事都装了车,让严仁宽一起带着去新城。又告诉下人们,到了以后当如何行事,怎样收拾打扫屋子、铺陈好了让严仁宽先住得舒服,怎样把箱笼照册入库等等。
她将阿禾和春草都打发了一起去伺候严仁宽,身边只留了阿麦秋叶两个丫头伺候,剩下的其余人等也都随严仁宽先去了新城。
送走了严仁宽,范氏这里开始跟着唐氏应酬起来,唐氏想着女婿既然要在山东做官了,自然该把这济南府的官家女眷们给女儿引见一下的。
要说济南城大大小小各级官员真是不少,唐氏第一个和女儿说起的,偏偏却是小小的历城知县一家,“有句俗话你应该听过,叫‘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1’咱们这位王县令,就是三生作恶这一种了。要知道小小的历城县治下里,巡抚衙门、三司衙门、知府衙门,通通都在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几个大衙门围着小小的历城县衙,偏偏这位王县令就是能把各级大人都周全了,楞没出一点儿差错,还连了一任,我听你爹说,他这一任到头,少不了要升迁的。”
范氏笑着问:“可是这位大人擅揣上意,处事圆滑?”
“那是自然的了,可王县令若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也难方方面面都周全。你不知道,这历城县的乡民,可都赞王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唐氏又说。
范氏明白了:“这么说,王大人还是个能干实事的好官。”
唐氏笑了笑,“有些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只做了一分的事,总能让人觉着他是做到了十分。”
“可这样,天长日久,人们总会知道这事到底做了多少的吧?”
唐氏点头:“所以说,这恰恰是他的聪明之处,这济南城里多少高官,上有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中有知府大人,他若是做得太多,岂不是太露锋芒,抢了诸位大人的风头么?”看女儿恍然大悟的样子,唐氏又接着说,“更重要的是,这位王县令有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历城知县王鹏举,同进士出身,熬了七八年才熬到知县任上,原来一直在河南,后来不知怎么就给调到了历城来。在他之前,每任知县都是只做一任,有的还做不到一任,要么是自己想办法调走了,要么是被头上的几位大人赶走了,直到他来。
上一任山东巡抚和山东布政使不合,两人明争暗斗,连济南知府都不能幸免,夹着尾巴跑路了,只有这王鹏举坚持了下来,还硬把上任巡抚大人给熬走了。现在这一任山东巡抚叫闫青,和布政使刘光希倒难得的一团和气,山东上下的官员都觉着松了口气,王鹏举的日子自然也好过得多了。
而他附郭省城还能连任下来,并且有升迁的希望,除了他本身十分会做人之外,确实也仰赖妻子良多。王知县的妻子胡氏之贤名,整个济南城几乎人尽皆知。这位县令太太十分乐善好施,虽然王家家境平平,王知县也总是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可一旦遇上什么灾年,王太太还是尽己之力竭尽所能的救济灾民,有时为了布施,宁愿自己一家人喝粥,天长日久下来,自然贤名远播。
她自己在住所种了些菜蔬,自己吃之外有了盈余,也常常着人送去给诸位大人同僚等的内眷那里尝鲜,院子里的果树结了果子,总是散给邻居家里的小孩子们吃。若不是出门应酬,基本不会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