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0
“住口……”傅伯轩怒吼的嗓音里渗出难言的痛苦,再次悬起的手掌终是垂了下来,宽厚的身体猛地一颤,跌坐在身后的红木椅中。
傅筱雅的情绪却已然失控,虽然停止了嘶吼,却哭得声色俱厉,惨不忍睹。
这时,一直静默旁观的张谨言终于走到她的身侧,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抬起另一只手梳理着她蓬乱的长发,语气低沉却字字如矶:“小雅,不哭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爸爸,你这样做到最后伤害的不仅仅是别人,还有你爸爸和你自己……一旦你有什么不测,你妈妈该怎么办才好呢……”
张谨言的劝慰戳中了傅筱雅的心事,她大唤了一声“舅舅”,一把扑进他怀里,像是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继续低声啜泣了一会后,原本失控的情绪终是慢慢平复下来。
“伯轩。”就在傅伯轩沉痛地闭着双眼,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任心情向着崩溃的边缘靠近的时候,相隔十六年,他竟再次听到了这声悠悠的呼唤。
睁开已然浑浊的双眼,望向声音的源头……
明媚的日光斜射进古朴的雕花窗户,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脸上。
那张微长的脸,清冷时不可方物,眉梢眼角仿似被晕染了江南的烟雨,总是带着一抹忧愁,然而只需淡淡一笑,便会生出娇柔的百媚,那笑声融入他浩瀚的内心,一瞬间便掀起了壮阔波澜……
二十多年前初相识,便是这般模样。
傅伯轩的心绪随着这张脸,不觉回到了20年多前的云城老巷口,那时他刚刚考上大学,一个人告别亲友,来到云城求学。
家境并不富庶的他,为了赚取学费,便在外租了一间便宜的房,每逢空时到处打工。
那个深夜,月光皎皎,晚风轻拂花香,他记得是微凉的九月,刚从报社做完实习校对工作出来,伴着满天星子赶路回家,略显老旧的自行车轮碾过曲折的石子路,终于到了熟悉的巷口。
远远地,他看到转角处有几个高大的阴影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男子龌龊的杂音伴着女子的凄厉惨叫,猛然钻进他的耳中……
他将自行车骑得飞快,像一个横空出世的豪侠,闯进了那团纠缠之中。
旋转的车轮迅速碾过一个耍流氓的小年轻的手背,紧接着身子轻松落地,打倒了另一个扑上来的小痞子,再挥起长臂,把附在女子身上正打算为所欲为的高个子随手捞过,在他脸上连挥几圈,瞬时打得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英雄救美的这场戏,他发挥的淋漓尽致,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三个流氓落荒而逃之后,那个被挤压在墙角,衣衫凌乱、气息不稳、脸色铁青的美人瞬时向他投过来一束敬佩且感激的目光。
晚风本是温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傅伯轩望着那对清冷的、如沾满了春日露珠的颤抖双瞳,心里突然扫过一阵寒意,顿时凝起一股哀怜的冲动……
想这深更半夜,她一个少女,又生得这么水灵,为什么孤身在这里,难道她没有亲人,还是被生活所迫?
保护*油然而生。
于是,二话没说,上前将她的衣衫拢好,一通嘘寒问暖之后,亲自护着她回到了附近的住处。
一路上,他打听到姑娘的芳名,原来她不仅人长得美,还有一个极其优雅的名字,叫林曼音。
“真是人如其名。”听闻她是春华剧院的当家花旦,想必生的一副好嗓子之后,傅伯轩不禁再次赞了句。
因戏班子里常常唱夜戏,所以她就免不了需要走夜路回家,以前跟一位姐妹同住,结伴同行,可以互相照应。可是最近那位姐妹家中出了要紧事,回乡下去了,所以她只得一个人回家。
老式的钻房里,傅伯轩环视了一圈装饰简朴却整洁干净的四壁,当即拍着胸脯说道:“以后每逢你唱夜戏,我去戏院门口接你好了,反正我报社那边早点下班也没事,大不了少拿点钱。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晚走夜路回家实在太不安全了,这一次幸好是遇上我,要是再碰到那些痞子,有个什么闪失,可是要悔恨终身的。”
热情开朗、待人真诚、一身正气……18岁时的傅伯轩总会给人留下如此美好的印象。
偶然相识,逐渐相知,谁能想到,他们这一段纠缠百结的孽缘在最初交织的那一刻,亦是如此地美好,如此地纯洁而又充满希望……
在林曼音离开云城的16年里,傅伯轩曾经徘徊过、懊悔过、甚至痛哭过,在无数次的忏悔和哀嚎中,对于那段无法挽回和补救的过去,傅伯轩的心里也曾有过幻想,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希望将改变命运的时间定格在他们相识一年后的,那个初秋的夜晚!
天气转凉,道旁的枝叶慢慢变黄,只空中那弯上弦月依旧明亮如昔,照着曲折幽暗的小巷里这对夜归的恋人。
自行车发出依依呀呀的摩擦声,偶尔碾过突起的石板,忽地一坠,身后拥着他腰部的双手便不觉一紧……
今晚的她似乎特别地安静,一路无话,直至两人一起回到房里,她突然失控般一下扑进他宽大的怀中,紧紧地,死死地抱着他。
傅伯轩回应着她的热情,将头深深地埋进她萦绕着淡香的发丝里,瞬时漾开的一颗心窜起点点火苗,他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在她身上游走,附在耳边的唇低低地呢喃道:“怎么,想我了吗,要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怀里的那团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