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子走前两步,在床边蹲下来,也不嫌老人臭,因为他压根儿就闻不到。
可是这一幕落到老人家眼中,就成了这个小伙子医德很好,不怕脏不怕臭,是真正的悬壶济世之人。
“老人家怎么称呼?”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天禄子难免觉得有点怪异。
他毕竟是八百年前的老怪物了,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人为老人家,换了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老夫贱姓郭名靖......”老人的话说到一半就气喘喘的,良久才继续说道:“开。你小子不嫌我臭?”
纪玉闲在一边见得,差点就认为眼前的老人家跟金庸大师关系密切了。
“有医无类,虽然我不是个正经八百的医生,但我也懂得医德。无论你臭与不臭,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患者。作为一个非正式的医生,我觉得我没有选择病人的余地。”
天禄子说得大义凛然,脸也不红一下,他是站着说话不怕闪了腰,反正他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郭靖开并不知情,当场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多少次求医被赶了出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个中感受不足为外人道也。
“无论你的医术如何,也无论你能否医好我,就冲着你不嫌弃我臭还肯为我治病这一点,我郭靖开就记下你这份恩情。”郭靖开道。
他不怕自己治不好死了,就怕因为没人愿意给自己治病死得憋屈。天禄子愿意为他治病,那意义等同于救回了他的性命。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老郭吧。”天禄子摇摇头道:“我愿意救你是因为我跟令郎有过约定,谈不上恩情不恩情的。”
“小伙子,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如果你无心帮助于我,你会一直跟着我们父子来到这里?”
见得郭靖开固执如斯,天禄子索性转移话题道:“你的病很严重,手伸出来我为你切脉吧。”
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狐狸了,郭靖开岂会听不出天禄子是要转移话题。为此,他也不再说些说什么,手伸出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老郭,你这是为何?”天禄子疑问道。
“我的手脏,要不你隔着衣服切脉吧,免得弄脏你的手。”郭靖开道。
天禄子又好气又好笑,也有点动容。一个老人要经历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没事的,手伸出来吧。”天禄子微笑道。
犹豫了良久,郭靖开才将如干柴一般黑呼呼的手伸了出来。天禄子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就在手搭上郭靖开手腕的瞬间,天禄子就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郭靖开可以活到现在了。
“老郭也是练家子,而且是内外兼修的练家子吧。”天禄子一边切脉一边道,别人切脉之时都是平心静气的不说话,以防切脉出错,他似乎没有这个顾忌。
“是的,年轻的时候学过十二路谭腿和一本祖传的无名内家拳。”郭靖开倒也没有隐瞒。
“你是幸运的,要是你没有修炼内家拳或者没有修炼出劲气,那么你此时恐怕早已是白骨一堆了。”
“哦?你的意思是,是我体内的劲气延续了我的性命?”
“不错,劲气对你的内脏有保护作用。”
。。。。。。
两分钟之后,天禄子缩回手,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作为当事人的郭靖开毕竟一把年纪了,尚能沉得住气,但郭荣轩就按耐不住了,问道:“我父亲他怎么样?”
天禄子并没有回答,对郭靖开道:“舌头伸出来看看。”
“啊!”郭靖开张嘴伸出舌头,不见舌苔,只见舌体紫黑且开裂。
“可以了!”天禄子眉头紧皱道:“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为虚脉,为之气血两虚,且脉象有凌乱之势。观眼、鼻、口、耳、印堂和脸色皆为发黑发紫,再结合身上散发出恶臭,可以确定为慢性中毒,且毒素已然随血液遍布全身,伤及了内脏。”
“那还有救吗?”郭家父子同声问道,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天禄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此时断言还早了点,有酒吗?”
“有半瓶,别人丢出来不要的二锅头,我这就给你取来。”以为天禄子要喝酒,郭荣轩很快就拿来了半瓶二锅头。
天禄子接过来看看日期,不由得满头黑线,竟然是过期的二锅头,难怪别人会丢弃。
此时此地此人,能弄到半瓶过期的二锅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天路子也只能将就着用了,他吩咐道:“取两个干净的碗过来。”
碗取来了,他倒些许二锅头于碗内,然后将其点燃。再掏出针包摊开,取出了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下之后,一针扎入郭靖开的手指头中。
就在入肉的瞬间,银针就蒙上了一层黑色,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有愈来愈深的催势。
由此可见,郭靖开血液中的毒素,已然浓郁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
将银针拔出,天禄子一边清洗银针,一边问道:“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郭荣轩有点不好意的拿出一碗东西,竟是一碗外面捡回来的剩饭,如果天禄子有呼吸的话,肯定可以嗅到一股馊味。
“你们就吃这个?”天禄子指着剩饭问道。
“嗯,钱都用作了医疗费用,没钱开饭了,也只能。。。。。”郭荣轩惭愧的说着,他这个孝子大概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