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七带着上歌一路转弯,渐渐隐入了林中。山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座美丽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间简单的房屋,朱子七抱着她进去,径直将她放在床上,很快就出去了。
上歌一个人左右打量,透过一扇系小窗户,看见朱子七在草地上找东西。她看了大半天,朱子七蹲在那里也不嫌烦,她倒看得无趣,扭开了头。
这一转头,就见屋子里的墙上,挂了一副丹青。
画中是一个青衣的男子负手站在山头,山风吹动了他的衣角,他唇畔含笑,青丝撩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人的风姿,画功了得十分传神。上歌看了半天,见那画下还题了字,从床上蠕动下床,一蹦一跳过去看。
只见写的是:年年岁岁应如暮。
落款上,写的是:朱子七。
落款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追忆宋毅一周年祭日之作,悲戚寥落,数笔而就,不堪忍泪。
上歌细细读着那句:年年岁岁应如暮,只觉得苍凉之际,不由就看傻了眼。
站了良久,腿都酸了,上歌呆呆看着画中人,那人神态潇洒,确然是别有一番风姿,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人跟朱子七的过往。
她正准备回头去问朱子七,哪知道朱子七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这是宋毅,你觉得如何?”
“翩翩君子。”上歌想来想去,只能用四个字回答他。
朱子七点头赞道:“很贴切。”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是一捧不知名的花草,搁在桌子上,散发出一股草香。
上歌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福禄草。”朱子七说:“听说神仙在人间久了,就会沾染到人间的浊气,变得又呆又笨,福禄草可以去浊气。你是神仙,你也不知道吗?”
上歌摇了摇头,没听过会变得又傻又笨,只听说会变虚弱。
只是,她都不知道,朱子七又是怎么知道的?
朱子七淡淡一笑:“离开八卦楼后,我就知道了你的事情。”他靠近上歌,眼神认真极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我只要展实意的命,至于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跟他们都不同。”
“嗯?你是要用我引展实意上钩?”上歌有些明白过来。
朱子七道:“他一定会来的。”
“他一定不会来的。”上歌正儿八经地告诉朱子七:“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都跟南阳城里新来的姑娘订了婚了。”
朱子七说:“他喜欢你。他骗你的。”
上歌笑起来。
这话她爱听,真想再听一次。
“他不喜欢我,他说我没女孩儿家的样子。”上歌说。
朱子七笑道:“他喜不喜欢你我最清楚不过,他不过是害怕我伤害你,才故意那样说的。”
上歌的心里都要甜出蜜来,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那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这样说。你们男人家都不大喜欢说自己喜欢什么,害怕丢人,所以,你又怎么知道的?都是你猜测的吧?”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朱子七顿了一顿,轻轻说。
上歌没听清楚:“什么?”
朱子七站起来:“好了,授业解惑到此为止,现在来熏福禄草。”
他摸出火折子,把桌上的草拿起来,点燃了,将烧起来的福禄草绕着上歌打圈圈。烟雾一阵阵散出来,沾到上歌身上。
上歌闻到一股奇怪的异香,脑中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子七将她重新放回床上,理了理她的头发,却也舍不得移开目光,痴痴地看了她半晌,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他关上门,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消失在山谷里。
上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座山,山川烟雾缭绕,她抬眼看去,一座宏伟宫殿置身于山巅,似乎悬浮于天空之中。隔得远了,上歌只瞧见宫殿的一角,两条飞龙隐在云雾之中,活灵活现,见她看过来,那两条龙似乎扭转了脑袋,向她看了过来。
上歌一愣,直觉地往前踏出一步。
眼前的景物却变了。
从上歌的视角看过去,好像一切事物都变得巨大无比,不知道是为什么。
上歌细细环视屋子里,是在一间大殿,里面布置很简单,只是帘幔随风摆动,屋子里一间巨床,床榻之上铺着雪白的绒毛,十分柔软。
床榻顶部垂下来的布幔跟四周大殿里的布幔一般,轻柔顺软,一看质地就十分华贵。
上歌奇怪道:“这到底是谁的房间?这般奇怪。”
话是这样说,她却没有觉得有半点陌生,只觉得着地方很熟悉。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不由自主看向大床,往上蹦了过去。
跳到床上,上歌就愣了:她怎么是蹦?腿呢?
低头看去,却没有看到她的腿,入眼是一双爪子。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出来,却是两只短短的细爪。
上歌心中惶恐,惊讶地道:“我怎么变成了原型?”
往背上一看,果然是有羽毛。她的原身是比翼鸟,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乐声。古琴的声音空灵极了,就在她的身后响起。上她对音律没什么研究,但她的五叔却向来好音律之道,上歌耳熟目染,也能听出一些。歌细细听,似乎弹奏之人心神专一,琴声古朴中又透出一种彻悟。
上歌忍不住赞道:“真是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