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夫妻同心,这天下间再难的事,也是容易。”
夜璃歌凝眸注视着他,良久不语。
战局越来越微妙了。
在吴铠大军回撤之后,整个金瑞果然陷入极端的混乱之中,纵然是大军压境,长期的派系斗争却仍然无法停息——或许世间人永远都是这样,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而往往忽视日后更大的危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管国家是否已经危在旦夕,上至天子抑如此,何况平民乎?
寻常百姓之家,每日里为柴米油盐计,只想着多挣些银两,让自己的家人更加温饱,中等之家,忙于囤积财货,上等之家,争逐名利富贵,真心为江山社稷想的,却是少之又少。
国家亡了,关我屁事。
谁做皇帝,关我屁事。
我照常吃我的,喝我的,玩我的,这就是一般人的想法。
纵然有那些目力长远者,或困于人微言轻,或困于当前流俗,竟都空有其志,而未有其能,自保尚且不足,如何能力挽狂澜?
“夜璃歌,又是夜璃歌。”杨之奇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似乎,不管这天下局势再如何变,那个女人始终有手腕逆乾转坤。
她出招狠厉,犀利而狠辣,就像一柄寒光闪闪的剑,直刺要害,痛,痛得彻骨,寒,寒得冽心。
玩弄天下数千万男人,于股掌之间。
让人望而生畏。
“将军,吴铠领数十万大军已经掩杀而至,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杨之奇黑眸疾闪——亲提雄兵出营,与吴铠正面交锋,他却并非不能,而是要付出惨重代价,况且,他现在根本没有把握,能置吴铠于死地,付出惨重代价,又没取得自己想要的效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传本帅将令,后退五十里,设伏于五槐坡。”
“遵命!”
杨之奇奸诈,可吴铠也不傻,在杨之奇后退设伏之后,吴铠也原地驻军,不再前进,两人间隔着一大片空地,各摆出相安无事的模样。
不过,这也给了金瑞喘息的机会。
南宫阙传下黄金令牌,将南宫墨召入京中。
看着丹墀下一身锦袍的俊美男子,南宫阙久久无语。
前任皇帝南宫泰妃嫔众多,子女也极多,其间不明不白地死了很多个,最终能长成,外迁至封地的,只有六人,而南宫墨,无疑是其中最杰出的,不但在封地拥有极高的人望,纵然宋京之中,也有不少重臣看好他,争相欲与之结亲,但南宫墨的目光却奇高,直到今日,仍旧单身,甚至不得不惹人怀疑,他是不是身有暗疾。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不足与外人道之。
南宫阙最关心的,却是这个弟弟到底有没有野心,会不会威胁到他的帝位。
按说,这个皇帝真的很愚蠢,他国已经打进来了,整个江山都已经动荡不安,他不想着如何秣马厉兵,安定天下,却仍旧防着这,防着那。
“御弟远道回京,甚是辛苦,今天夜里,就在宫里住下,朕愿与御弟把酒言欢。”
南宫墨却是微微一怔——把酒言欢?这在金瑞皇室之中,却是有着多种含义——有可能是皇帝看重你,故而想以此显示恩宠,也有可能是皇帝想要你做什么事,故而礼下于人,还有一种可能——皇帝看你不顺眼,想要借这个机会干掉你。
而南宫阙的动机,是哪一种呢?
可南宫墨到底是见惯风云的人,当下面不改色,伏身施礼:“臣弟谨遵皇命。”
……
缓步在御花园里走着,南宫墨的心有些凉。
风轻轻地吹过他的脸颊,缭乱他的视线。
“慕王爷。”
一道幽婉的声线,突如其来地,传进他的耳中,南宫墨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却见前方的牡丹花圃旁,亭亭立着一人,正目光楚楚地看着他。
桐妃?
南宫墨怔住。
他与她,只在两次御宴上,远远瞧见过一眼,彼此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今儿个……?
“王爷,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桐妃莲步浅移。
南宫墨没有答话,而是飞速转头,朝四周围看了看——他虽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却也并不想,有人借机生事。
“何瑾一介女儿之身,尚且不计较些微小节,难道王爷堂堂男儿,倒却怕被何瑾给带累了?”
未料桐妃出语尖刻,不肯留丝毫余地。
南宫墨眉头轻轻往上一挑——他可不是那起浅薄之人,经不起旁者挑逗,当下仍只是站着,拿眼冷瞅着这女人。
桐妃幽幽一叹:“原以为,慕王爷将是金瑞最后一丝希望,未料想,是何瑾看走了眼,既如此,请王爷就当今日,从未在此,见过何瑾吧。”
“等等。”南宫墨终于出声将她叫住,低沉着嗓音道,“我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