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18
终于,夜璃歌哭累了,像根木桩似地往后一倒。
傅沧泓呆呆地在她身旁坐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火狼!火狼!”
“皇上!”
“你去,把外面那些人统统拉去砍了!”
“哪些人?”
“都砍了……不中用的东西,统统都砍了!”
“皇上。”火狼想提醒他,可是此际的傅沧泓胸中怒火升腾,根本什么都听不下去。
火狼无奈,只得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外面的照壁下,所有宫人、宫侍、御医,正静悄悄地站立着,活像一尊尊石雕,望见火狼出来,眼里都不禁浮起怯色,怔怔地看着他。
火狼一言不发,只是冲他们摆摆手,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赶紧着转身朝外走。
“站住!”蓦然地,一声冷喝传来,却是傅沧泓手提一柄长剑冲了出来,满脸狰狞,“你们害死了朕的儿子,竟然想一走了之?”
众人面白如纸,一个个顿时凝固在地,动弹不得。
傅沧泓几个大步飞奔过来,揪住其中一名宫侍的衣襟,正要一剑斩下去,忽然听得后方唤声传来:“沧泓!”
傅沧泓的剑凝固在了半空中,他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到那个女子,半倚在门边,整个身子就像薄纸一般。
很久很久以后,人们依然记得那个曦光微绽的早晨,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用自己的良知,阻止一个帝王疯狂的报复,即使那些人命微如草芥,可她还是选择施以援手。
瞬间怔愣后,傅沧泓扔下手中的剑,几个大步冲回去,猛然将她推回殿内,生嗔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发疯了吗?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自己吗?”
“答应我,”夜璃歌抬起冰冷的手,握住他厚实的大掌,“傅沧泓你答应我,不要因为孩子的事,而迁怒任何人。”
“我答应你。”一向铁骨铮铮的男子,面对她清澈的眼眸,终于一滴滴掉下泪来。
人群悄悄地散开了,清冷的院落里,只剩下几片树叶徐徐旋飞。
不幸的悲哀仍然在弥漫着,夜璃歌再次躺下后,两天两夜,再没有睁开双眼。
她病了。
一向强悍无比的她,终于病了。
病得糊里糊涂神智不清,口里不住地叫着许多人的名字——父亲、母亲、安阳涪顼……
傅沧泓不分昼夜地守在她身边,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帮到她,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过一些。
眼见着两个人都快到了崩溃边缘,殿门忽然敞开条缝儿,透进缕淡薄的天光。
“皇上,宫门外来了辆小车,这是来者的拜帖。”
傅沧泓本不想理会,接过来随意一扫,浑身却猛然一震——原平公,是原平公!
“快请!”他积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蓦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曹仁那颗小心翼翼的心,也变得明亮起来,一迭声地答应着,跑了出去。
很快,一重接一重的宫门打开,傅沧泓大步走出,还隔着两重宫门,便看见那个立在阳光下的,发须皆白的老者。
“原平公!”他几步近前,竟然扑通跪了下去,像个孩子似地哭出声来。
“北皇,老朽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原平公脸上浮起和蔼的笑,伏身将他扶起,看着他削瘦的脸庞微微叹息:“北皇莫急,苍天当佑善人,璃歌从前积德不少,会有福报的。”
傅沧泓点头应是,将原平公引入殿内。
原平公在榻边立定,对着爱徒的面色凝视半晌,方从袖中摸出个晶莹的瓷瓶,拧开盖子,捏开夜璃歌的下颔,将瓶中药汁一点点倾入她唇间,直到夜璃歌完全咽下。
“行了。”将瓶子收回袖中,原平公再试了试夜璃歌的脉搏,“只要再过三日,她就会醒来,只是需好好调养,千万勿再伤神,否则后果难料。”
“多谢原平公。”傅沧泓深深地拜伏下去,“请至萃华殿用膳。”
“嗯。”原平公捋着下颔上的胡须,微微点头,他也想在宏都呆上几日,以便就近诊治夜璃歌。
傅沧泓又衣不解带地守了三日,到第六日上头,夜璃歌终于睁开了眼,转头便见床畔那满脸憔悴的男子。
“沧泓。”她不由抬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一直都在这儿?”
睁开满是血丝的眼,傅沧泓静静地注视着她,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去休息吧。”夜璃歌强撑着坐起身来,傅沧泓赶紧在她背后加了个枕头,又探手摸摸她的额头。
“我已经没事了,”夜璃歌强颜一笑,“你快去休息——这几天都没上朝?只怕外官们已经物议沸腾了吧?”
“我让人去给端热汤来。”傅沧泓依旧看着她。
夜璃歌不再说话了。
现在的她也特别地脆弱,好想身边有个人陪着。
自然,最好是傅沧泓。
直到服侍她喝完两碗汤,又看着她躺下,傅沧泓方才起身离去。
往龙椅里一坐,他本想召火狼来询问近日事务,不想刚沾着椅背,便一偏头睡了过去。
他累了。
实在是太累太累。
火狼悄悄地走进,将一条厚厚的毯子覆在他身上,方才折身退出。
……
丞相府大门前。
百官们从长街这头,一直排到那头。
终于,紧闭的门扇打开了,梁玖刚一现形,人们便嗡地一声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