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股鬼魅的飓风,傅沧泓带领他的士兵们,闯进了炎京城。
噩梦开始了——屠杀,屠杀,还是屠杀,璃军们像一茬茬韭菜般倒下,长长的御道上,留下一行行殷红的血渍。
红色的焰火蹿上高空,原本紧闭的一道道宫门忽然洞开,枭残的男人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朝禁苑深处闯去——
“皇上!皇上!”
候田脸色煞白,飞扑进德昭宫,竟顾不得礼数,一把撩开锦帐。
“什么事?”安阳涪顼乍然从梦中惊醒,脸上一片阴郁。
“傅沧泓……傅沧泓……”候田不住地哆嗦道,“傅沧泓,带人杀进来了?”
“什么?”安阳涪顼大惊失色,竟从床上跌落于地。
“皇上,”候田伸手将他扶起,三两下替他裹上龙袍,“咱们,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什么躲?”安阳涪顼一声厉吼,“朕是皇帝,朕哪儿也不去,朕就在这儿,等着他傅沧泓!”
见劝说无宜,候田禁不住抓耳挠腮,团团乱转起来。
杂沓的脚步声骤然从殿外传来,两名手执长戟的禁军奔进,高声叫道:“臣等护驾来迟,请皇上见谅!”
安阳涪顼看看他们,忽然退后两步,一把抽出悬在床边的佩剑,厉声吼道:“站住!”
禁军先是一怔,继而被他的气势慑住,真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阳涪顼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朕问你们,外边情形如何?”
两名禁军对视一眼,方由左边那名禁军答道:“启禀皇上,傅沧泓来势凶猛,已经闯至宣安殿,与禁军统领荣桂发生激烈交战——荣统领命咱们,先前来德昭宫,护送皇上离开。”
安阳涪顼彻底冷静下来:“在宣安殿?好,你,护送朕去那儿,你,立即调集全宫所有禁军,同往宣安大殿!”
没想到他在紧急关头,竟是这般镇定,两名禁军眸中同时闪过丝敬佩之意,继而依令行事。
“候田,取朕的朝服来。”
皇帝的镇定,极大地安抚了人心,候田也不抖了,站直身体,很快取来朝服,伺候着安阳涪顼穿戴齐整,方往宣安大殿的方向而去。
夜色下的宣安大殿,恢宏依旧,威严依旧,在这儿,曾经发生过无数惊心动魄的事件,曾经风云际会,龙争虎斗。
今夜,这座华丽的殿堂,却注定被鲜血浸染。
离大殿尚有很长一段距离,便听得激烈的打斗之声传来,安阳涪顼不由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仿佛要借它凭添无尽的勇气。
一步,又一步。
就在他即将踏上汉白玉石阶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疾喊:“顼儿!”
安阳涪顼猛然收住脚步,回头望去,却见董太后坐着凤舆,正声势浩大地走来。
“顼儿!”
寒凉的风,吹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无损她的威严:“你过来。”
安阳涪顼一怔,却站着没动。
董太后双眸凛凛地盯着他,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安阳涪顼到底是走了过去。
伸出手来,董太后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浮起无尽的慈爱:“孩子,回去,这儿有母后。”
“母后……”安阳涪顼浑身一震,眸中不禁浸出晶莹的泪水,此时的他,实在太需要支持,太需要安慰了,而这个能支持他,安慰他,保护他的人,还是母后,还是那个从小宠他爱他的母后……
“来人!”董太后忽然一声戾喊。
“末将在!”
四名身着银甲的禁军从暗影里闪出。
“护送皇上去倚凰殿,等候哀家的懿旨行事!”
“遵旨!”
站在最左边的禁军踏前一步:“皇上,请。”
深深地再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安阳涪顼方转过头,正要动步,却听董太后再次言道:“顼儿,你要记住,你是璃国的皇帝,只要你在,璃国便在。”
安阳涪顼猛然一震,再次回头时,却见辇轿已经上了玉阶,隐约里看见董太后鬓边垂落的珠饰,闪动着凛凛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