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8
隔着绘有雪梅图的屏风,她一眼瞅见那个落寞的男人。
手执玉壶,往口中不住地灌着酒浆,零乱的长发悬在颊边,显出三分落拓,三分狂纵不羁,乍一看去,分明就是个江湖浪子,哪里有一国之君的气度与威严?
她只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丝丝奇怪的,不曾体会的感觉泛起。
“我只有一个人……”那么哀伤的一句,陡地在脑海里响起,让她突然就难受起来。
脚下的步子似有千斤之重,她走了过去,站到他的面前,从他手里截过酒壶,仰脖猛灌一口。
酒,很烈。
也很苦。
不是她饮惯的玉液琼浆,也不是民间随处可见的本家米酒,似乎——
“黄连酒?”搁下酒壶。
他似乎已经醉了,只那样微微眯着眼,带着三分邪气地看着她。
这样的傅沧泓,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对不起。”她垂下头去,“当时情况危急,我不得不……”
再次抬头时,她却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那男人竟然闪到了她身后,一只手臂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不用说对不起。”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嗅着她发间的馨香,“你出现在这里,便足以说明一切……”
夜璃歌心中一跳,继而闪电般明白了一些事:“原来你,是故意让他看到……”
他低吟一声,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带着酒香的双唇却已落到她洁白的颈项上,轻轻咬噬下去。
夜璃歌不由倒咝了口气。
斯时,斯情,斯景,斯人,可谓是暧昧到了极点。
她的心中却生不出半丝抗拒。
仿佛他与她,早就该如此。
“沧泓,”唇瓣相接的那一刻,她沙哑着嗓音道,“你说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可是真的?”
他不答,只是爱-抚的动作愈加温存和细致,仿佛下定了心,要将她征服。
征服。
是征服吗?
真正最高明的征服,向来不是武力,而是攻破对方的心防,寸寸攻城掠地。
聪明的男人,会精准地把握求爱的时机,会采用最恰当的方法,不是一击得手,而是水磨的功夫,软硬兼施。
更何况,傅沧泓的高明还不仅如此,可以说,他在初见她的那一刻起,便深谙她的心理,所以才一次次在即将“得手”的刹那,选择明智的放弃。
只因为他的夜璃歌,跟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同。
她太聪慧。
因为聪慧,所以理智,因为理智,所以一般男人的情感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撼动力。
他要撼动她,靠的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生一世。
天,终于黑尽了。
一声轻浅的叹息,从夜璃歌弧线优美的唇间溢出。
对于这样一个美妙的时刻,她的内心,其实也已经隐隐期待了很久。
爱你不是三天两日。
就让我们,完整地拥有彼此吧。
那么清晰地,她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像惹火芍药一般,迅疾绽放的声音。
可是那暗夜玫瑰一般的花儿,还没有来得及绽放,便凋谢了。
剑光刺破窗户,直削向傅沧泓的后颈,他一手仍然持着夜璃歌的肩膀,另一手却顺势提了酒壶,迎上剑光。
一声碎响之后,酒壶裂成无数的碎片,而傅沧泓和夜璃歌也双双跃起,拔剑于手,眸中寒光凛冽,看着那一道道骤然出现的黑衣人。
阴风骤起,黑衣人竟像是约好似的,齐齐朝他们扑将上来,各施杀手,然惊虹照影珠联璧合,竟没有丝毫余地。
鲜血飞溅间,已有数名黑衣人匍匐于地,剩下的也起了忌惮之心,退到对面窗下,不敢再强攻。
“看出来历了吗?”夜璃歌压低嗓音问。
“没有。”傅沧泓极其简洁地答。
对视一眼间,两人心意相通,继而出手,对方似乎也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唿哨一声,残存的黑衣人顿时纵出窗外,往四个不同的方向逃蹿而去,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这——”楼梯口火光一闪,却是酒楼掌柜,摇摇摆摆地走来,乍见楼上情形,脸色顿时白如金纸。
“等天亮,去买些棺材来,把他们都葬了吧。”自怀中摸出锭银子,顺手搁在桌上,夜璃歌淡淡地道,仿佛地上躺的那些,只是暴毙于荒草丛中的小猫小狗,不值得一提。
“小佬儿可不敢担这干系,”掌柜的面色依然十分难看,“还是报官府去,让大人们来处理吧。”
“随您。”夜璃歌浑不以为意,脸上绽出朵绝魅的笑花,几乎晃晕掌柜的眼。
携手并肩,两人从掌柜面前飘然而过,掌柜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们去远了,方才亡羊补牢地叫了一声儿:“回,回来……”
夜风习习,拂过眼角眉梢。
“扑嗤”一声,夜璃歌忽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傅沧泓展臂,将她半揽在怀中,细觑着她的眉眼儿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痛快,想笑就笑呗。”她如此答。
凑过唇去,他不禁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幸而这是夜深人静之时,否则定会被路人侧目。
此时的他们,和这世间任何一对陷入爱河的年轻男女并无不同,眼中心中,都只有彼此,而忘却了世界,忘却了凡尘。
“我们这就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过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