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憩,恐怕是这一日最惬意的时候了。倚在软榻上闭目歇息,侍婢轻轻于两侧打着扇子。搁着冰的大瓮里偶尔几声轻微的噼啪,凉爽舒适。
年倾欢忙里偷闲,微微醒转过来。就瞧见乐凝在一旁候着,似乎有事。“唔,是怎么了?”
“娘娘您醒了,懋妃娘娘前来问安,这会儿正在偏殿饮茶呢。”乐凝笑容亲昵。
“姐姐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慢慢的坐起身子,年倾欢吩咐乐凝去请懋妃过来。“花青,天热,去取凉碗和冰镇酸梅汁来,给懋妃解解暑。”
应声而入,宋代柔满面喜色:“妹妹当真是有心,正惦记着你宫里的凉碗呢。里面有你亲手腌渍的梅子,有滋有味的不说,又解暑。”
“这么热的天,若是姐姐喜欢,只管遣人来说一声。何苦自己顶着个日头过来,瞧这一头的汗。”年倾欢迎了她一并坐在软榻上说话。
宋代柔从怜蕾手中接过丝巾拭了拭汗:“多亏了妹妹允我出宫,我才能与筱丽化解误会。这不,刚祈福回来换了身衣裳,我就来妹妹这儿道谢了。倒是你清闲,这时候还能在睡。”
“唉!”年倾欢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昨晚上福敏一直咳嗽,我在那儿陪了好一会儿。齐妃病着,宜嫔又外出祈福,安贵人一个人弄不过来也是有的。所幸福敏现下没事儿了!”
宋代柔心里不痛快,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喃喃低语:“福敏还小,安贵人照顾不来也是有的。”
转了话题,年倾欢将奉上来的冰碗递到懋妃的手里:“姐姐尝尝味道和从前相比如何,这里面添了些菊花,吃起来更是清凉消暑。”
“妹妹最有心思,自然是极好的。”宋代柔瞥了一眼乐凝,见她极有眼色的领着旁人退下,才缓缓的舒展了唇瓣:“有话我也不瞒着妹妹,昨晚上皇后也去了国寺。妹妹睿智,即便不用我说,也必然明白皇后心中的顾虑。”
“自然。”年倾欢道:“姐姐与我多年情分,在皇后眼里看来,就是过从甚密。而宜嫔曾受过皇后的大恩,心中还是执意为皇后分担,故而难免与姐姐有些误会。皇后是怕,姐姐此番前往,发觉皇后钳制宜嫔的证据,随后劝说宜嫔弃她于不顾。咱们都是过来人,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呢!只是皇后自以为是罢了。”
略点了下头,宋代柔将一块很好看的翠玉搁在了年贵妃的凉碗边:“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祈福的时候,顺便求的平安玉,已经请极有修为的师傅开过光,就赠予妹妹吧。权当是平安符也好。”
“姐姐有心了。”年倾欢轻轻的拾起来搁在掌心,回以明媚的微笑。“姐姐与宜嫔没事了就好。”
宋代柔有些小小的顾虑,思忖方还是开口:“妹妹,有件事我闹不明白,昨晚……何以你不让人跟着去瞧瞧?就真的那么不在意皇后的手段么?还是,妹妹你怕我介意?”
“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怎么会担心你在意才不去过问呢!”年倾欢幽幽一笑,目光里满是坦然:“不过是不想让宜嫔有顾虑罢了。到底她是皇上在意的人,又是姐姐的侄女。若我暗中窥探过多,她必然以为是我存心提防,亦或者有所谋算。现在不是很好么,姐姐亲自前往解决了此事,宜嫔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处处为我这个做姐姐的着想,但似乎我能为妹妹做的太少了。”宋代柔幽幽的叹了口气。“筱丽未出阁之时,结实了以为男子。哪知道那么凑巧,这男子竟与她夫家有些渊源,后来就又……谈不上是藕断丝连,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光彩的事情。皇后与筱丽夫家熟识,寻着一些蛛丝马迹,便以此要挟。筱丽害怕自己名誉受损,更害怕辱没了皇家的尊严,这才没法子听了皇后的话,有时候对妹妹你有些不敬。我这个做姨母的没有什么本事,只好苦口婆心的相劝。但昨晚上皇后一去,筱丽就又动摇了。”
听懋妃坦言这些,年倾欢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姐姐不必如此为难。皇后之意,不过是希望你与筱丽都能靠拢,从而与我为难。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只管做便是。”
宋代柔紧忙握住年贵妃的手,笑容里满是酸涩:“妹妹,还是你最明白我。为着能让筱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我只得敷衍着皇后,让她以为咱们是反目了。门面功夫而已,想来妹妹你不会在意是不是?”
“必然的。”年倾欢轻轻抚了抚懋妃的手背,宽慰道:“姐姐若要害我,早可以动手,实在不必等到今时今日。若是你我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岂非叫旁人看尽了笑话。想做什么,姐姐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多谢妹妹。”宋代柔端起了凉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若是没有妹妹,我岂能挨到今日。你放心,皇后那边我自有办法。绝不会连累妹妹。”
不待贵妃开口,她又是柔柔一笑:“可惜这样好的凉碗怕是以后就难吃到了。今儿我可得吃个够本。妹妹的手艺就是好。”
两个人又说笑了好一会儿,懋妃才匆匆的离开了翊坤宫。
乐凝近前侍奉的时候,瞧见了那枚翠玉平安扣,不免奇怪:“这样普通的物件,懋妃怎么赠予娘娘了?这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即便懋妃不得宠,也到底是妃主,不会短少月例银子到这种程度了吧?”
“无妨,一番心意而已。”年倾欢握在手中,轻轻的笑了。
“娘娘。”花青走进来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