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长江汛情加剧,船家虽极尽小心,货船仍是异常颠簸。也许是水土不服,教授和王队都出现不适现象,上吐下泻。
此时尚未驶出益州,这样折腾下去,不等到曲阿,怕是要被折腾散架了。两个人商量一下,决定不随货船继续前行,先上岸休整几日,待汛期过去,再搭船去江东。
教授二人在江州上了岸。
江州(属重庆),属益州巴郡,也是先秦巴国国都。作为西南重镇,借长江、垫江便利的水路交通优势,江州之繁华,不亚于成都。
上了岸,不适症状很快没有了。两人闲来无事,便四处游玩。
益州久无战火,一派和谐。江州多山多水,可游玩之处甚多。两人正可借机游览。
……
这一日,两人按当地人指点,来到临江县游玩。
临江县,成三山夹两槽之势,地形起伏。这边隘崖高耸,那边山谷幽静,奇石怪木,美景不胜收。
秋季,正是柑橘成熟之时,两人品尝着甘甜的橘子,信步领略汉代山城美景。
前面一处平缓地带,叮当呼喝之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走近些看,百余工匠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一群匠人用滚木拖曳巨型石块,还有一群人,攀在架子上,忙着制作巨型石雕。
“这是什么东西?是石碑吗?”王队指着架子中央巨大的石柱问道。
石柱由方形巨石叠加而成,高近两丈,好像一座巨型石碑,上面覆有屋檐样的顶,下面却没有石碑常见的基座,且柱身呈方形,不似通常石碑的扁型。
“不是石碑,石碑通常是整条巨石树立而成,下设基座,这个没有基座。”教授围着石柱绕了一圈,发现紧贴着大石柱一侧还立有小石柱,小石柱样式与大石柱相仿。架子上的工匠们正忙着在大小石柱上雕刻窗格、斗拱以及各式复杂图案。
“哦,我知道了。”教授指点着石柱对王队道,“这一定是‘汉阙’了。”
“汉阙?做什么用的?”
“汉阙,是汉代特有的纪念性建筑,有石质‘汉书’之称。”
“哦,类似巴黎凯旋门吧?”王队走近些细细观察着,“这造型够古怪啊,怎么弄得像瞭望塔似的。”
教授答道:“汉阙的雏形就是城门缺口两侧的塔楼,以前的城门,受建筑技术限制,不能造出高大坚固的城门,只能在城门处搭建塔楼,用于防御。后来,建筑技术发展了,这种塔楼就失去了实际作用,被汉人逐渐转化为纪念性建筑了。”
“哦,没有实质作用,却建这么高大的汉阙,实在是劳民伤财啊。”
教授摇摇头:“只有在益州这种地方,不受中原战火波及,官僚豪绅们才会有闲情逸致弄这种东西。看到这么大的汉阙,倒让我想起复活节岛。”
“你说的是那些巨石雕像吧?”
“是啊,复活节岛面积不过百十平方公里,整个岛屿被茂密的棕榈树覆盖,据说以前岛上的树木要以千万计,原本是人间天堂。可我去岛上旅游时,看到的只是矗立在荒凉之中的上千巨石雕像,而棕榈树林早已损毁殆尽,所剩不过几千株,可惜啊。”教授感叹着。
王队点点头:“我虽然没去过,但也在电视上看过,节目里说,当地部族为竞相攀比,大肆建造巨石像,为了拖曳上百吨的巨石,而砍伐岛上棕榈树,才使得热闹的天堂沦为孤寂的为地狱。”
教授苦笑一下:“原本,岛上部族雕刻石像只是为了祈福或是作为部族的图腾,为了这个目的,那些石雕可以称得上文明进步的标志。但随着部族间互相攀比,你建大的,我就要建更大的,石像便被赋予更多神秘的色彩,岛民把一切希望寄托到没有生命的石像上,而石像也从文明的标志,演变成愚昧的符号,复活节岛上的原住民,终于将自己推向了灭亡。”
教授看着王队又道:“岛上树木被砍伐光了,整个生态系统完全被破坏,外来的殖民者乘船跑了,小岛上只剩下原住民,没了树木,无法造船,岛上缺乏食物,到最后,岛民竟然互相砍杀,吃人求生啊。唉……”
王队摇摇头:“咱们走吧,我看啊,益州大肆兴建这样高大的汉阙,简直就像复活节岛的翻版。”
“唉,岂止是益州啊,我们那里的建的那许多国内第一、亚洲第一、世界第一的高楼,不也类似吗?人无远虑,则心向奢靡,久而久之,国将不国啊。走吧……”
教授说完,跟着王队往来路走去,却见前面来了一队士兵。为首一老者,年近五旬,身材不高,但十分健壮,花白长须飘洒胸前。衣着甚是普通,但头上戴的武冠和腰中悬的长剑显示出这是一位官员。
“停下,停下!”老官员的随行人员大声吆喝着。忙碌的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借机休息。
“哎呦,是严大人啊。”坐在远处席棚下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诸位辛苦,辛苦辛苦……”管事的人问候完老官员,又忙着向随行军士道着辛苦。
教授和王队刚刚感慨修造汉阙劳民伤财,却见有人出面制止,不由得往前凑凑,听个究竟。
老官员面沉似水,问道:“此乃何人指使?”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煞是威严。
管事赶紧凑到老官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官员眉头一皱,又道:“莫说是明公的亲眷,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该如此大兴土木。”
管事见老官员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