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吴师兄来了。”来到钓叟身后四十多米处站定,车老长揖一礼,轻声禀报,不敢高声语,唯恐惊破了峰顶的这份宁静似的。
“过来坐吧……”钓叟头也不回,淡声道。声线怪异,听起来像是口哨声,有悠扬地余韵。
“弟子僭越了。”吴辉抚胸一礼,跨步来到教宗身旁,学着他的样子,面朝湖水,盘腿席地而坐。
这一坐下,吴辉才知道,神秘的教宗,并不比自己矮,身量极高,也有两米出头的样子,只是干瘦的紧,如同竹竿。
吴辉并不是那种严守世俗法度的君子,表面上一脸恭敬,但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打量教宗的侧脸。
从侧脸上看,教宗让吴辉想到了死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机,而且教宗的眼睛是闭着的。
自从正式列入离宗门墙,吴辉听到的最多的关于教宗的流言,是说教宗的修为远不如九爷顾百里,全靠那尊玄宝离火鼎,在顾百里面前找回一丝尊严。
吴辉现在觉得这流言有待商榷。
坐在教宗身旁,虽然教宗没有给自己,赤木巨灵那样的强大压力,但玄将修为的自己,在他身上,居然感应不到一丝玄修的痕迹,感觉起来,就与湖面的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与山石同朽!
吴辉觉得,这种感觉比赤木巨灵更可怕。
“听说你医术高明,帮本座看看。”教宗像是没有察觉到吴辉的偷眼打量,突然向吴辉伸出右手,翻手,露出腕脉。
“都是以讹传讹,只是有点心得。教宗大人令喻,弟子勉力一试。”吴辉嘴上谦虚着,落落大方地搭上教宗的腕脉。教宗的手,与他的脸一样苍白,无血色,触之冰凉,而且还没有脉搏!
吴辉心中一愣,还以为教宗修炼了什么秘法。将脉博给隐藏了,当即小心翼翼地向他体内渡入一丝冥元察看。
不看不知道。这一察看,吴辉倏地瞪大眼睛,面露惊容,差点怪叫出声。
死人!
吴辉敢以自己神医的清誉发誓,坐在自己身旁的,绝对是一具尸体!只是与普通的尸体不同,他体内虽然也是毫无生机,但却没有腐烂变质,散发出恶臭。而是像经过烈火熏烤似的,血肉与骨骼,皆出现了轻微地炭化。
“神医先生,觉得本座还有救吗?”教宗扭过脸来,不知何时,原本闭着的双目已经睁开。瞳孔放大,毫无神采,这是一双属于死人的眼睛。
“呃……”吴辉哑口无言,冥元再神奇,也无法起死回生。
“二十年前,本座的肉身就已经死亡,全靠秘法支撑了二十年。但现在支撑不了多久了,留给本座的时间不多了。”教宗复又闭上双目,扭过头,面朝湖水,淡然道。
二十年,正是教宗这一次闭关的时间。
“肉身死亡,精神上还活着?”吴辉双眉紧蹙,有些想不通,这是一种怎样神奇地秘法?唯一能搞明白的,是教宗现在做出来的所有动作,如发声、扭头、伸手、睁眼、闭眼,全是精神力搬运的结果。
利用强大地精神力,震动喉部已经死亡的肌肉,发出声音,难怪嗓音听起来会如此诡异。
“你晚了二十年。”教宗似惋惜,又似悲苦的轻叹道。
“……”吴辉无言,静静地听着。
“若是你早来二十年,在本座闭关前,你就已经入我离宗门墙,该有多好。你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得到你,原本是我离宗之福。可惜你却晚来了二十年。你在离宗受到的一切不公,本座其实都知道,甚至于,本座还想通过雷老太君,将你扼杀,结果却失败了。这一次,本座又想通过赤木巨灵的手,一了百了。”教宗的嗓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地痛苦与坚决。
“……”吴辉听得老脸一黑,胸中愠怒。
“自从你在万疆大荒,庆河镇,宰杀孙友邦孙阁老后,本座承认,本座害怕了,害怕你犯上,祸乱离宗。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宰杀一位阁老,谁又敢保证,某朝一日,你不会宰杀本座指定的下任教宗,甚至于,血洗离宗上下。”教宗喃喃道。
“咳……”吴辉一愣,心中倒是有点明白教宗的想法了。
教宗应该是有感于自己命不久矣,传位在即,他想平稳地传下大统,不允许出现任何影响他平稳传位的因素。
而自己就是他眼中那个影响平稳传位的不安因素,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成了他心中,必须要扼杀的目标。
“现在的你,连赤木巨灵都不是对手,本座更害怕了。”教宗叹道。
“不管您信不信,我对成为离宗教宗,没有一点兴趣。那种位子,绝对不是草根出身的我,可以染指。我没有那种底蕴。一旦我出手硬抢,苏二爷与廉六爷绝对会成为我的死敌,纵然最后我赢了,得到的也是一个战乱后,变成废墟的离宗。”吴辉苦笑道。
“你能这样想,便好了。越洋郡,是苍离之地最南端的一个郡,东接大越洋,南接南方蛮族,名义上,它是我离宗与苍门共同的领地。只是四百多年来,一直疏于管教,现如今,众多小门小派林立,混乱不堪,送给你当封地如何?”教宗轻描淡写道。
“封地?”吴辉眉梢一挑。
“不然,你也可以当它当作你的驻地,在守山营之外,本座决定再成立一个‘白沙营’,而白沙营的第一任首座就是你,越洋郡,便是白沙营的驻地。”教宗淡然道。
“呵呵……”吴辉哑然失笑,有些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