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秋,天遂便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里。
黑压压的军队挺过长街,百姓纷纷让步,各自交头接耳的暗语着。
“听说了吗?段家试图谋反被萧家给连锅端了。”
“对对对,听说段家和土匪勾结,常年养着那些匪徒,只为造反所用。”
“这样的人真该千刀万剐,好在咱们有萧将军,我看那些匪徒不会打进城来的吧。”
“说起来还得感谢彭家啊,听说是段正朴的女婿揭发的,还带着搜出好多证据呢。”
“这次段家算是完了。”
这边还在为了段家的事忙碌着,戒备着,那边来自皇宫的圣旨又到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段正朴胆大妄为,企图谋逆,其罪当诛,段婉欣罪大恶极,命案累累,限十日内捉拿归案,段府上下成年男女一律斩首,不满十五的发配边疆,钦此。”
萧子栋低着头,双手接过圣旨,待送圣旨的公公走远,他才扭过头看看人群中带着斗篷的宝春,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见宝春一扭头钻入了围观的人群中,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声道:“将所有人押到断头台!”
哭喊声,悲戚声在这条热闹的大街上演,行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冷眼看着那些段府的下人,一些人不住的摇头,一些人为此感到惋惜,一些人为此感到不平,一些人为此面无表情,不管是哪一种情绪,都掩盖不了羞辱与悲痛,那些无辜的男男女女就这样被送上了另一条路。
回到马车里的宝春神色平静,却显得多少疏离了点,莫玉拍拍她的肩:“这不怪你,是段正朴害了他们。”
“莫大哥是在安慰我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杀戮的开始,我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所以对我自己而言,和那些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陆儿……”
“好了莫大哥,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宝春说完上前两步掀起车帘对车夫道:“走,去刑场。”
“陆儿你也要去吗?有萧子栋在那里设防,相信段婉欣会落网的。”
我总归心里不安,况且,只有我才是最了解她的人,而且,我也很想看看,看到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是不是也会无动于衷。”
队伍浩浩荡荡押着囚车,囚车后面是长长的其他人犯,囚车上的男子耷拉着脑袋,满身血污,头发披散着,盖住了他的脸,再没了往日的雄姿,风水轮流转,当年叱咤风云的第一守军,灭匪英雄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人死灯灭,也许是因为失去了这份权利,连带着这些年段家的关系网,也被皇室中的有心人一并挖了出来,整个皇庭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政局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有人倒下,有人站起来,历史的变迁总是如此,成王败寇,说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好埋怨。
段家前身便是土匪,只是到了段正朴这辈比较成功,此人生来阴狠又实在有谋划,所以还在少年的时候便将自己洗白,干起了镖局的生意,无非也是暗箱操作,其中不乏黑吃黑的小戏码,直到自己的眼光瞄准了政权,才涉足培养入宫的苗子,如今的元贵妃便是成功的例子,这些年通过元贵妃的路子渐渐打开天遂的仕途得到一方朝廷势力的支持,说来这段正朴倒台了,元贵妃却安然无恙,不是元贵妃多有魅力,而是段正朴还没有泯灭良心,他深知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条不归路,却早已为元贵妃母子俩想好了退路,虽然有人挖出了元贵妃,也流出了闲言碎语,但终归没有证据证明元贵妃不轨,元贵妃所生的四皇子也只是遭到了非议,不再有进行太子之争的权利,这场较量,看似是二皇子赢了。
断头台。
段正朴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他一夜之间老去的容颜,他眯着眼看看天遂的天空,仿佛从那蓝色的苍穹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不是天生想做恶人,可是他没有好的出身,身为土匪的儿子,他会的便是杀戮和残忍,那时候爹爹已经老了,心也跟着疲惫了,所以想着兄弟们不能再这样过日子,可是即便他是大当家的,也保不齐有人生出了杀他的心意,二当家只觉得父亲越来越不中用了,便联合着自己的人给父亲下毒,那时候的段正朴只有十岁,他睁大眼睛看着父亲伸出手试图要拉住他,他便害怕的躲进二当家的怀里大叫着再也不要看到这个满脸血污的怪物,二当家没有为难段正朴,只是要求他亲自斩下父亲的头颅便可以活命,于是,段正朴就那样做了,他提着父亲的头颅笑的没心没肺,可是才一出洞府,他就立刻钻进丛林里没命的吐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恨,那一夜他潜入了二当家的地方,一刀便要了他的命。
从此,他便再也不是他了。因为他知道心软会像父亲一样死去,他怕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带头喊起来:“杀了他!”然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声音,段正朴突然笑了,他的仇人太多了,多到数不清,他是卑鄙的,又是无耻的,他不怕死后下地狱,也不怕炙热的炭火烤着他的身体,他回头,看着身后那些无辜的下人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更开心的笑,他的女儿逃了,他虽然要死了,却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他,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白衣少年格外刺目,褪去了那温润的气韵,他眉宇之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