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话虽如此,可是要说她的本家真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么她此去还有活路吗?这个世界颠倒黑白的事那么多,难道还差这一件吗?”
“你这个石头脾气,怎的和你那个死老爹一样,你也不想想,若是她本家真的要致她于死地,你去又有何用?白白花了银子不说,搞不好连你也搭进去。”
“钱钱钱,您无非是怕我将家里的银子拿去打点,您别忘了,我们能有今天,全靠了田妮子。”
王老太见儿子第一次对自己发火,刚还好好的脸立马变得泪眼婆娑,她一屁股坐下来,哭天喊地的拍着大腿,和死去的老头哭诉着儿子的不孝,声泪俱下,好不悲戚。
王守一见母亲如此,心里更是和猴挠一样难安,想劝慰两句又不知从何出口,只得自己打自己的捶着胸脯,王老太见状又是一阵心疼,握住王守一的手道:“你要打就打我,要打就打我。”
“娘!”
两人就这么抱头痛哭,全然没顾及到屋里的其他三个孩子,宝宜像是突然长大了,莫名的没有吵闹,这一天他都安安静静的拉着东子的手,未有一刻让他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东子依偎在宝宜的身侧,抬起小脑袋轻声的说道:“哥,我想二娘。”
“乖,二娘明天就回来了。”
“真的吗?可是村里的人为什么说二娘再也回不来了,他们还说二娘是杀人犯,什么是杀人犯。”
“村里的人都是很傻的,难道你忘了上次我们烧了张寡妇家的麦垛,她都没有骂我们吗?”
“二娘说张寡妇是好人。”
“对,但是好人也会很傻的。”
东子和宝宜说了会话,转而又看向身旁的宝春,他心里对这个姐姐充满了好奇,总觉得她脑子里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也许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阿姐。”
宝春不比东子高多少,却显得更加懂事,她摸摸东子的头,小声道:“你宝宜哥说的对,二娘很快就回来了。”
“二娘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快过年了,我想她给我做新衣。”
“放心吧,二娘平时最喜欢你,她一定会回来的。”
“阿姐,我饿了。”
“饭在那边,东子自己去吃好吗?”
“我不要,二娘在的时候都是她喂我吃。”
“东子乖,东子是男子汉,男子汉都要学着自己吃饭。”
“就像宝宜哥那样吗?村里的孩子都说他很厉害的。”
“对,就像他那样,你想变的像他那样厉害吗?”
“想。”
“那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做。”
宝宜带着东子识趣的去吃饭,宝春看着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王老太和王守一,突然静静的说了句:“京城是一定要去的。”
王守一抬起头,瞅向灯光下面色平静的孩子,他突然想起回来的那一刻,东子和宝宜甚至是自己的亲娘全部扑过来大声哭喊,唯独这个孩子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冲他微微而笑。
“宝春……”
“爹,你不用这么看我,我觉得您说的对,去京城最起码可以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就算我们没什么门路,但是好歹能打点打点让二娘少在里面吃苦,最主要的是,不能就这么让别人把屎盆子扣在我们自己人的头上。”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王老太气急败坏的就要上前打宝春,却被王守一拉住。
宝春笑着继续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的。”
王老太一听也停了手,道:“你说什么?”
“奶奶,阿爹,我记得阿姐出嫁前一晚曾和我说起过,姐夫在京城有些朋友,或许还可以帮的上忙。”
“宝花?”
“是的,眼下我们只有去求求阿姐。”
“那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连回门这种事都忘了,还指望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有那么好心?”王老太一想起之前疼宝花的情状,又想到如今那丫头的凉薄,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守一倒是动了心思,只是语气里多少还有些顾虑,“你姐夫的确比我们门路多,只是你阿姐她……心里怕是对这个家还有着恨,我只怕我去求她,她未必会答应。”
“爹爹若是怕拒绝的话,就让我去吧,我们好歹是姐妹一场又在一个屋子里住过,有些情份的,而且阿姐心里有气,对这个家却还是有感情,我相信她会帮忙的。”
夜还未深,天边的云雾浅淡,被夜的余辉掩盖,王守一看着宝春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突然冒出一丝欣慰,他抬头看看天,思绪飘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