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哥,你知不知道那老头有多气人,非要和我说些听不懂的话。”
“要是牛郎哥在,估计又要笑我了。”
马车摇摇晃晃间,小七吐露着这一天被唐冠独自丢在弘文馆中的不快,想来也对,那些学子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大员子嗣,草根气息尚且浓厚的小七和他们一时半会自然处不来。
再加上小七从未正八经读过一天书,乍一接受如此“高端”教育,难免不适应,至于他本人当然是满腹苦水,可是他说了两句见唐冠低头不吭声,不由出声问道:“冠哥。”
唐冠闻音抬起头来勉力对其微微一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才,我会让常大哥每日带你去,你好好学,不要顶撞先生。”
说罢,唐冠藏在袖中的手抖了两下,不由面色一白,武曌太狠了,可是唐冠知道这已经算最客气了,这可不是积极坦诚交代,便能宽大处理的后世,若是换了一个人向武曌直接承认弹劾内容,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以说武曌对唐冠确实是仁至义尽,尽管唐冠知道就算没有他,来俊臣早晚还是要死,可是武曌却给了他一个机会,在宫中武曌连续重复了两次来御使,其中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等于摆明了告诉唐冠“你可以想办法搞死你仇家,搞不死是你无能,搞死了我也高兴”。
这些酷吏帮助她扫清了敌人,而现在她的敌人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接踵而至的便是飞鸟尽。良弓藏。
“宗室一消,大敌殆尽。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唐冠咬牙忍着手背传来的痛感,上官婉儿猜对了。就算自己不主动毛遂自荐,武曌也会把这个机会给他,因为她想看唐冠到底有多忠心,愿不愿意与那些酷吏一般背负骂名为她做事。
可是上官婉儿也猜漏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很明显武曌的心是偏坦向唐冠的,她在来俊臣与唐冠间做了一个很自然的选择,那就是来俊臣死,但她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随意杀掉这条狗。就如正史中的她,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反而让唐冠来代刀,于是这也变成了一个考验唐冠能力一个测试。
“若是我连来俊臣都搞不死,她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唐冠眼底泛着丝丝寒光,手背的剧痛让他藏在袖中的手抖个不停。
“我现在是她最喜欢的狗,可也只是狗。”顿时,唐冠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是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武曌面前变成人,她喜欢自己,相信自己,舍不得杀自己。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条狗很可爱,很有用,她愤怒了。便会像今天一样教训自己,她高兴了。便会逗一逗自己。
其实何止是唐冠,此时大敌殆尽的她即将成为真正的女帝。她早已目中无人,朝中每个人都是她的宠物。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唐冠停止了算计,武曌算是打醒了他,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怪聪明如婉儿也只能做她手里的一杆秤。”可以说唐冠与上官婉儿非常相像,两人都精于打算,能料敌先机,可一旦扯上武曌,往往就陷入被动,如今两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真正预料到武曌的行动。
“吁。”
常鹰声音传来,马车缓缓停下,唐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伤手藏在袖中与小七一道跳下车来。
唐冠不想让身边的人看到自己受伤,他们这一趟入宫,从凌晨直至夕阳西下,唐冠怀中多了两份东西,一份是来俊臣弹劾他的奏章,一份却是那封唐门中人的认罪书,唐冠当然没有傻到询问武曌认罪书是怎么来的,这本来就是他在颠倒黑白时的胡说八道,没想到却成了李元嘉的生死薄,更没想到武曌竟然能把颠倒黑白的事情给加以落实。
老王见几人终于回府,慌忙迎上前来,唐冠将手藏于身后上前道:“弃疗兄呢?”
老王闻言道:“医郎在房中”
唐冠闻言点点头,而后也不理会身后几人直奔何弃疗房间,老王见状大感稀奇,唐冠这还是第一次不首先去见他那小娘子。
唐冠走到何弃疗房前,伸手轻叩了两下房门道:“弃疗兄。”
话音一落,门被打开,何弃疗见到竟然是唐冠不由一愣道:“去病兄。”
唐冠却迅速走入何弃疗房中,何弃疗见状关上房门皱眉道:“去病兄,你这是?”
唐冠闻言苦笑一下,将袖中左手伸了出来,何弃疗见状一惊,只见唐冠左手紫成一片,他当即二话不说拉着唐冠将手放入水盆中。
“你上过药了?”何弃疗望着变色的清水,疑惑道。
唐冠闻言想起了武曌为他所抹的药来,点头道:“上过了。”
何弃疗闻言舀起一点水放到鼻间一嗅,暗舒一口气道:“金银花。”
而后他也不问唐冠这伤哪来的,便将桌上一小匣打开,而后将其中黑色药膏缓缓抹在唐冠手背上,皱眉道:“你忍着点,有点疼。”
唐冠起初还只觉得冰凉,而且这药膏有些眼熟,好像是他为上官婉儿涂抹的那种,但何弃疗话音一落,突然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好在唐冠一动不动咬牙忍住,片刻过后刺痛消缓。
“这是内人所敷的那个?”唐冠这时还不忘上官婉儿,原来这药抹起来这么痛,可他从没见上官婉儿有吃痛神色。
何弃疗似乎知道唐冠想问什么,当即说道:“是,不过夫人是血瘀,并非郎君这种新伤。”
唐冠闻言暗舒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