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后,客人踩着嘎嘎作响的楼梯,来到顶楼的小房间,敲了敲门。
“请进。”吉姆霍特打开了门,看到留辫子的客人,显得有些意外。
“是这样,”客人酝酿了一下语言,“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屠龙者,明天一早,我就爬上远方的那座山,把那头喷火的龙消灭掉。”
吉姆霍特狐疑地歪着头:“真的?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强大的家伙,更像一个背着大包裹走遍大陆的投机商人,……先生。”
客人抹一把头上的冷汗,“不不,我说真的,跑来跑去只是我的副业,杀掉厉害的东西才是我的职业呢……”
“这一定是我父母的谎言。”吉姆霍特敏锐地指出了真相,“我不会相信你们的,除非你带着龙身上的一部分回来给我看。”
“好的好的,龙的一部分。”客人只能先胡乱答应着。
孩子用毫无信赖可言的眼光瞟了他一眼,道了声晚安,关上房门。
第二天一早,客人就背着他的大包裹离开霍特先生的家庭旅馆,穿过吉蔡尔河,进入波帝安公国的国境。
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天。霍特先生和太太守着冷冷清清的旅馆,胡乱猜测着旅客的去向,“他会不会再不回来了?”霍特太太担心道,“我听说,从这里往西六十哩,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穿越国境,你说他会不会……”
“都是这时局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呢?今天隔壁村子里来了一位骑着马的治安官,宣布临近的十几个村庄都已经被扎维帝国接管了。见鬼的扎维帝国,如果他们多征一个子儿的税,这旅馆就真的保不住了……”霍特先生烦躁地发着牢骚。
这时,扎辫子的客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把大包裹砰地往地板上一放:“呼,真是不平坦的旅途呢。来之前没想到,西大陆还真混乱。”
“谁说不是呢,先生!”霍特先生喜出望外地迎上去,忽然一愣,他在客人的短外套上看见一滩半干的血迹。
“怎么样?有没有说服力?”客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哈哈大笑,又从包裹中掏出一根又长又锋利的牙齿,“喏,龙的牙齿,像不像?”
“先生,您真是……”易动感情的霍特太太捂住脸,几乎快哭出来。
霍特先生有点语无伦次,“是,太好了,先生,这远远在我们的期望之外了,先生。先生,您要先洗脸吗?不不,您脸上的灰尘会更显得真实呢,拜托您了先生,吉姆霍特正在他的房间里,如果您现在就去阁楼告诉他的话……”
客人轻松地耸耸肩膀:“当然,我现在就去,谁也不愿意这恶心的红颜料在衣服上多留一分钟,不是吗?”
在霍特先生与太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吉姆霍特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屠龙者先生。”吉姆霍特打开门,装出一副并不在意的表情,但这几天来,他一直趴在窗口观望,于是比父母更早知道客人归来的消息。
“吉姆霍特。”客人开门见山地指着自己前襟上的一片暗红,“瞧,龙的血!还有这个,龙的牙齿!”
男孩子的眼神被那根牙齿牢牢吸引了,伸出手从客人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白色利齿,试着用小手指触摸锋利的尖端,“哎呀!”他的手指被刺破了,连忙用嘴吮吸溢出的小血珠。
“正经八百龙的牙齿!小心不要被刺伤!哦,晚了……”客人说。
吉姆霍特把牙齿和受伤的手指藏在身后,梗着脖子:“可是我还不相信你杀掉了恶龙,除非晚上我再也看不到远山的山顶,有龙吐出火焰。”
“当然当然,吉姆霍特,我已经杀掉了恶龙,它怎么还会再吐火呢?就算再看到火焰的颜色……也一定是其他东西吧。”客人有点无奈,耸了耸肩膀。
“告诉我你去波帝安做了些什么,买卖了什么货物,又是怎样杀掉了恶龙,这样,我或许会相信一点点。”倔强的小男孩说道。
客人挠挠头,“关于这个……我去波帝安的原因嘛,是有一群人,凑了一大笔钱,买我的一件东西,我偷偷跑到波帝安公国的波帝安城,卖出那件东西,然后自然就回来啦;至于怎样杀掉恶龙,你知道,就是那样咻咻咻,咚咚咚,刷刷刷,哎呀,就结束啦。”他用象声词给手中比划的动作配音,笨拙地模仿恶龙中剑倒下的姿势,然后摆了个趾高气昂的样子,显示自己是屠龙的英雄。
“这样不行!”吉姆霍特恨铁不成钢地跳着脚,“你得告诉我,恶龙发射了什么魔法火焰,你又是用什么武器,从哪里刺入恶龙的心脏,骑士小说里写过,如果不从胸前逆鳞的缝隙里深深刺入心脏,龙是不会死亡的……”
“好吧好吧。”客人只能坐在男孩面前,手舞足蹈地编造着:“你看,恶龙喷出一大股热烘烘的火焰,差一点就烧到我;但是我一跳起来,就跳到了他的背上,用剑,哦不是,用长枪刺中他的心脏。……等等,你说逆鳞在它的什么部位来着?”
霍特夫妇在楼下侧耳倾听客人卖力的演说声,不禁热泪盈眶。
不知客人最终用什么方式说服了小男孩,到晚餐时,吉姆霍特已经确信恶龙被消灭的事实,并告诉他的母亲,就算在夜间再看到不寻常的景象,也不会因惧怕那是恶龙而整夜不敢睡眠了。母亲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喜极而泣。
“吃肉,先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