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那位大人……。”最后几字生生被断在当场。并非此时言语不便,而是对面梁掌柜所言,颇令这位卢二爷太过惊愕所致。
虽说早在那位上任之初,便已瞧出其功利心颇重,却是不曾料到竟会为了考绩之时更添一笔,许了借银一事!只见过官家为了旁人奉上的黄白之物,或明或暗帮村一二的;试问曾几何时,官家为了年终考绩之事,借渡银两与人置办田产的,怕是百中无一……亦或是百年难闻,才对!
因而前一刻,听闻此桩太过罕见之事,哪能一如既往,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饶是他卢二爷两世为人,也禁不住脸色数变,好半响后才略带犹豫地吐出下一句来:“莫不是本地官绅中,有意购置荒芜田产的人家,实在是寥寥无几?”
这句倒是把那对面而坐之人问倒了,一来是前次被沈书办请去商议之时,自己也不过略问了问良田作价几何,至于旁人家购置一桩却哪能得知哦!
不免是面露尴尬,讪笑直言道:“卢二爷您是高看小人了,当日被沈书办唤了去见,已是意外的很。听说是那知县老爷亲口提这借银一事,更是愣在当场,一连追问了三遍才算清醒大半……。”
是啊,就连自己都好似梦中一般,想他再普通不过一介商户,又哪得那般心思,追问其中关键所在。不由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可是糊涂了。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接着问道:“既是那位之意,梁掌柜可曾听那沈书办提及,借我山庄的利钱又如何算?”
却见那旁梁掌柜憨笑着,由怀中摸出一尚未启封的信笺来,已是双手奉上。一看便知。定是那位亲笔之物,若非如此他梁掌柜又怎会有如此之举。
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看来那位还真是为了考绩一事,下足了本钱,竟然连这等借钱与人购地的法子,都不惜拿来一用,又何愁年终考绩不佳?单是此等果敢大胆的作派,便是那些身价普通的地方官员,望尘莫及!
更何况一旁还有那行事利落的沈姓书办,甘心领命四处奔忙。倒是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赶巧自家本就有意此事,自然便成了他二人的首选之家。
稍作思量后。便将刚才分出的小半心思,收拢了回来,静心细读起信中所提来。当看到那句借期半载,月利两分时,这旁的卢二爷不由一怔。竟然不比外头钱庄多出分毫,已可见其诚意十足!
并非为了假借购地一事,暗地里却学那些官府之家,私放印子钱只为仗势敛财之用。看来确实位一心仕途之人,只是这般行事,不免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点了点头。将书信收妥,略作沉吟后已是接到前言:“既然那位大人有心相助,若再推辞不免欠妥。还是托梁掌柜你带个口信与那沈书办。就说此事全权托付二位便好。至于我山庄接手此桩之人,日后自会有蔺管事出面相商。”
忙是应了一声,又接过下月那份贸易货单,才一脸喜色的告辞往回。直到那梁掌柜的坐定家中,还不由艳羡这卢家二爷道:“真真是贵人。连那衙门的知县老爷都开口借银子与他,可见那卢府的门第必定差不去哪里!”
这旁推门而入的掌柜娘子。边将今日柜上的进项,好生收在那旁匣内,边接了一句道:“早先那卢家的余掌柜不就提起过,他主家老爷可是在京城为官!听我娘家嫂子说了,能在京城做官的与京畿境内的已是差了一截,更别提这地方上任职的官员了,想来愈发远了去才对!不然,那县衙的老爷又怎么能开口借他家银子使?”
这边梁掌柜已是连连点头:“原先沈书办就为此事尽力的很,要不是这知道实情的,定是以为他又得了卢爷家多少好处哦!”
倒了杯温茶,还不及吃上一口,忙又补了句道:“如今他家那铺面的生意已是不差,眼下又与知县老爷挨得近,漫说是街面上那些商户了,就是衙门里的几位师爷也都高看他一眼!”
“这事,他也同当家的说起过?”听得自家娘子如此一问,顺势将杯中温茶灌下大半。这才忙起身小心将一旁的窗户掩上,低声将此事经过细说与自家娘子听。
就在他夫妻二人细说起这沈姓书办,眼下正慢慢成了知县老爷心腹之事,另一头,渌水山庄里,众人却是忙碌非常!
一来是因为那片,本该在秋后方能归于名下的良田,提前了不少日子,安排佃户们前去整治,已成了当务之急。不为旁的,只想着能赶在天气转凉之前,最后加种一茬时鲜菜蔬也是不错。
接着几天,分管田产那桩的苏木、苏叶两丫鬟,显然是庄上最为忙碌之人。从先前的束手束脚,万事需查验三、五遍后,才能肯定点头,到如今的娴熟架势,期间变化之大,就连此刻在一旁帮村的麦冬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她们俩一个本就是佃户出身,另一家虽是樵夫,却也离不了普通的农活,分管农耕一事原就不陌生。”说着,却朝那旁麦冬兄长家所在,努了努嘴添了一句:“反倒是你家哥哥、嫂子并不容易!”
细细将最上头那件衣裳铺平,轻声合起箱笼后,才又转而看向那旁的主子问道一句:“二奶奶,奴婢说的可对?”
只见那旁正亲自收拾书架之人,偏了偏头笑着接道:“你这眼睛倒是越来越毒了,我才提及过两回,便已叫你猜出了大概来。看来咱们庄子上又得出个女管事了,往后将京畿那处的铺面,全都交与你们小夫妻手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