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正在为来年各项事务做准备,佃户们也都没闲着。那三家新才来到卢家的,正比照着东家门房老苍头,在深坑内侧画出的斜线铺设坡道,这可是为来年牲畜进栏准备的最后一项,哪里容得敷衍。
“咱们这东家旁的都好,可这般麻烦却是犯不着!”
听那人一句低声抱怨,这旁正指挥佃户们往来忙碌的老苍头不禁呵呵笑道:“你道是自家圈养零星几头羊羔不成,咱们家少说也得百十来只,你说说这么些个羊羔顺坡往下,真要是简单搭个木头板子可怎么使得?”
“啥,百十来头?东家还真打算养活这么些个不成?怎么瞧那片沙地里不是都紧着沙柳栽,看着草籽倒是不怎么满,这一年到头哪里够吃?”听到老苍头这般一提,另一旁的中年佃户也已脱口而出,他家从前可是养过耕牛的,只是近些年地里的产出日益减少,哪里还养活这么个大家伙,才牵到集市换了粮食来家。
本以为,这旁的老苍头也定是无言以对,却不知在家早听过二爷提到这桩。不觉点了点头,应声接到:“咱们家那片沙地统共多少亩大家伙也都知晓,就按四分之一算来,少说也得够三百多亩的牧草不是?”提到这个数字,不禁扫了一眼在场之人。
见众人中有掰着指头连连颔首的,亦有一脸茫然的,更有正小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显然有人已是算出了同样的结果后,他才接着言语道:“咱们二爷说了,就按两亩半养活一只羊羔算,至少也够养活它一百三十只。姑且减了二、三十只的份额下来换成牛犊,只怕也得养活不少!”
“是啊,百十只羊羔,再加上几头牛犊管够。再算上那些猪仔怎么也不愁草料了。”本就有些伺弄经验的中年佃户,已随之高声附和了起来,显然是被老苍头的一番细数,颇为认同。
在场之人也都晓得他们家从前就曾养活过耕牛,有他出言认可此事,自然再无反驳之言,纷纷点头接着忙活各自手中的活计。惟有几个此刻还没算清这笔账的佃户是,左瞧瞧、右瞅瞅的不知所措,直到晌午休息时,才忙不迭围住了那中年佃户。想要问个明白。
待到最后一个,彻底弄清了老苍头刚才所讲之事,才满带笑意地呵呵直乐:“可是了不得咯!这百十来只羊羔到了年底。终究能换多少粮食回来,啧啧咱们三家也都跟着过个丰年是一定跑不了!”
“刚才还直嚷嚷算不清,怎么这会子又成了明白人了?”就听一旁有人好笑着调侃他一句。
不想这人倒是半点不恼,仍是一脸笑呵呵地直言告诉道:“刚才那不是算计别家的,咱是怎么都弄不清。可一到算计咱家自己的,立马就算得明白咯!”被他这般自嘲一句,众人皆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连带着这旁的老苍头也是摇头直乐。
赶在年底之前将一切准备就绪,就是为了来年伊始,不至于手忙脚乱。别看栽种这一千都亩的沙地。他们五家配合地也算默契,然而来年春日里即将播种那片胡杨林带不算,地里的沙柳与牧草还需人看顾着。难免觉得稍显不足。
而今多出了这三家来,才让人更为安心三分,好歹忙碌时也可有些帮村,以备不时之需终是不错的。有道是有备无患,再则自家才修筑成的大路两旁。也需同时栽满树木做护路之用,自然也不能耽搁太久时日。如此林林总总核算之下。怎不叫人暗自点头,亏得在年底前又多收了三户人家,若是不然来年春日里这许多活计,又该另寻了谁来帮手。
只一想到,就连那原本打算缓上两年,才要修建的牲口棚子一项愈发让人觉得,先行一步却是再好不过。毕竟及早规划好了那片临近的地界,也免得随后跟风之人占了先,打乱了自家的计划。
说来,夫妻俩是早有计划,要将那对面三户归入了自家名下。只是未曾想到,不待卢家去问,那三家却是自己寻上门来的。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他们都已经求上门来了,索性将那几桩早已拟定稳妥的事务,一并提上议事日程也是无碍。
不过是将其余几桩,暂且搁置一二罢了。然而,这头万事顺当了反倒更能加快,沙地产出供给牧草饲料一项与牲畜圈羊之事,顺利联动起来才是最初所设的良性大循环。
“只是辛苦这些仍住镇上的佃户们,每日来回奔忙了。”看着初春时节里,便顾不得春寒料峭,已是齐整往地里忙着打理各项事务的佃户们,这旁的卢临渊也不禁感叹一声。
落在半步之后的蔺管事也已颔首,接言道:“二爷有所不知,他们这般卖力活计,也是倍感危机重重。您可知如今镇上已有多少人家或直接来寻老奴,亦或是托了与我家相熟的铺面掌柜说情。”顺势抬起手来,朝着眼前那片隐隐可见嫩绿的沙地里比划道:“皆是不为旁的,只求能在咱们家寻份差事,便好。”
不待主子启口询问,蔺管事已是道出一句,每每婉转回绝那些相求之人的言语:“如今却是再无旁的差事,需要添置人手。”说完还不忘学着杂货铺东家倍感惋惜地模样,叹息道:“终究是晚了一步,想当初人家许掌柜的早已是慧眼独具,宁愿放下手里的活计,也要认下这档子差事,如今看来却是再实在不过。”
杂货铺东家口中的实在二字,的确也这大半年的时日里,充分得以证实。单看那几家年节里,人人都添置了新衣裳,便是可想而知他们在卢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