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柘不禁有些惭愧,叶适是当世大儒,是能与朱熹齐名并驾的人物,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请自己了。当年刘备请诸葛亮,也不过只请了三次,想不到自己今日也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说道:“惭愧,惭愧,前几次叶先生盛情相邀,我本无意推脱,实在是事情太多抽不开身,怠慢了。两位请先回去,带我转告叶先生,容我沐浴更衣,明日一早一定登门拜访。”这番话吕柘说的十分真诚,加上近日心情繁乱,也想出去走走。
第二日来到水心村叶适的家门外,叶适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迎候,吕柘受宠若惊,连忙下马,谦卑的躬身一礼,说道:“下官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叶先生屈就相迎。”
叶适呵呵的笑着,说道:“叶某不过徒具虚名罢了,大人所做之事,才真是悬壶济世之良方,叶某自叹不如。”
许多书院里的学子围在门前看着,能让叶适在门外迎候的人自然不一般,可是众人一看吕柘不过是个少年,不由都有些失望了。
叶适亲自领着吕柘来到书房坐下,丫鬟奉上茶水,叶适笑眯眯的点着头,指着茶水说道:“这是后山正果寺的渡海禅师亲手炒制的茶叶,虽然比不上建州北苑的小龙团茶有名气,但细细品尝,却也独具特色。”
吕柘喝了口茶,也不觉的怎么样,但还是礼貌的赞美了几声,说道:“叶先生几次相邀,原本早该前来拜见,怎奈下官事物繁杂,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先生不要见怪!今日特意前来聆听先生教诲,还望不吝赐教。”
叶适轻捋着下颌的胡须,说道:“大人如此谦虚,叶某也就倚老卖老了。”停了停,缓缓的说道:“当年朱子曾说我被史坏了,劝我莫要读史,只要潜心研读圣人学问就好,至于历朝史书上写的东西,不过是蛊惑起人们征战杀伐的*,少年人激情满怀,一旦为*所惑,必然一叶障目,不如格物致知,穷究天理,不知大人对于读史有何看法。”
吕柘说道:“读史可以正人心,可以让后人在评论前人的功过是非之时有所借鉴,扬起所善,抑其所恶。至于说蛊惑人们征战杀伐的*,与读史无关。”
叶适点着头,以他的学问,自然可以听出吕柘引用的是李世民的话,说道:“大人喜欢看唐史,嗯,有唐一代,功勋彪炳天下,纵然两汉强盛之时也无法比肩。然朱子却说,如唐太宗李世民,虽建立不世之伟业,然其无一念不出于私欲,无视民生为根本天理,君心因利而邪,推行霸道以待天下,唐之衰败,皆由其亲手植下祸根。”
既然这话是朱熹说的,吕柘也就不客气了,嗤笑着说道:“叶先生也信这话吗?可是在下官听来就好像是泼妇在骂街,带着一股酸溜溜的醋味。朱子一生只会摇唇鼓舌,自然嫉妒那些战阵之上建立的赫赫功勋,文武相轻,朱子可算是做到极致了。”
对于朱熹,吕柘有着天生的反感,但对于唐太宗李世民,却是万分的景仰,盛唐之时,中国的疆域何等辽阔,周围的国家无不遣使来朝,泱泱中华,在唐朝可谓盛极一时。听到朱熹如此评论李世民,立刻反唇相讥。
叶适摇摇头,说道:“昔日叶某与吕公言及读史之要义,吕公言,观史当如身在其中,见事之利害,时之祸患,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当作如何处之?今日与大人言及于此,倘若大人置身盛唐之事,又该如何?”
吕柘不由得笑了,好容易穿越到宋朝,现在你又要让我穿越到唐朝,不过叶适的问题绝不是吕柘从前看的那些穿越到唐朝的回答的,这是一个严谨的问题,也不是发展资本主义可以解决的,唐衰败于藩镇之乱,吕柘想当然的说道:“倘若是我,便当削弱藩镇的权力,使其不敢有窥视公器的野心。”这实在算不上什么高见,不过是就事论事的说辞。
叶适似乎有些失望,说道:“唐之衰败,固然在于藩镇权力过大,但其根源却在于兴霸道而疏王道,比如文武之道在于一张一弛,缺一不可。”
吕柘懒懒的打个哈欠,这些儒学大师的善辩他算是领教到了,怎么又扯到文武之道,难不成你是要教我当皇帝。说道:“叶先生是要教下官读史吗?”
叶适叹息一声,以他的名望,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能够和他谈论大事为荣,即使官宦子弟对他也都是一脸的谦卑,可是眼前这个县尊大人,却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叶适说道:“叶某与大人两次相见,也算是有缘了。如今即将离开永嘉,临别之时有一言相劝,不知大人可愿意听。”
吕柘一愣,他并不想听叶适的说教,但听说他要离开,还是很意外,说道:“叶先生要去哪里?”
叶适说道:“前日接到朝廷诏书,过几日叶某就要去临安了。”
吕柘拱手一礼,说道:“恭喜叶先生,以先生之才,朝廷又多了一个肱骨之臣。”
叶适摇着头,说道:“叶某已经年过半百,于仕途早已看的淡了,只是眼下朝廷大变在即,身为臣子,又怎么能作壁上观。”
吕柘好奇的问道:“朝廷大变在即,先生指的是什么?”
叶适说道:“倘若叶某猜的不错,朝廷不久之后将兴兵北伐。”
吕柘兴奋的一拍桌子,说道:“好,朝廷早就该出兵北伐了。”上次回临安就曾听到这样的传言,现在北伐就要开始了,热血疆场,怎能不让人心动。只是想到作坊正处在困难之中,自己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