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海看着他身上和手腕包扎的简易绷带,不知道是被刺猬扎的,以为他受伤不轻,心中怜惜,轻轻抚平他的额发,道:“警卫都出动了,想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劳神去想了。”
周清尧睁眼望向关北海,沉道:“刚才有些话,我不方便对项馆长说,但不告诉你,我是睡不着的。”
关北海看他郑重的神色,明白这是关乎暗金门内部之事,但仍不忍他费思量:“有什么话明天再……”
“形势比人强。”周清尧开口道。
关北海便没了言语,静待周清尧说完。
“九口井,九个机关,组成一个覆盖故宫的九龙缚尸阵。”周清尧的话让关北海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去破坏这个阵。”
“九龙……缚尸阵?”关北海皱眉道:“是什么?”
“是我们暗金门的祖师爷布下的,据说本是保故宫平安,用新龙之气压制旧龙,没想到被反噬困在阵中,几百年不得脱出。”
“新龙是?”
“大清皇帝。”
“旧龙?”
“明。两龙相冲,故宫血光之灾不断,江山狼烟四起。”
“听上去,很……”关北海斟酌地选择字眼:“很……高深。”
周清尧道:“直接说很不科学,对吧?老实说,我也觉得,一个国家的国运,怎么能靠什么机关阵法来决定,虽然这样说祖师爷不太好,但……我们祖师爷估计是忽悠着康熙让他搞机关呢,结果捣鼓得太入迷,失手把自己埋了。”
关北海被周清尧这样诙谐而质朴的猜测逗乐了:“照你这么说,小贼们在故宫里费的力气,都是为了不存在的封建迷信传说?”
“可不是么。”周清尧撇嘴想,要是老大在,绝不会让他们去干这么危险又没有实质意义的事,也就只有二爷这神叨叨的才干得出来。
“所以破坏了阵能干嘛,改朝换代?”关北海用手支撑着下巴:“可是这阵如果保佑的是清朝,早就灭掉了啊。”
“没,二爷的目的是为了找出祖师爷的遗体,据说在祖师爷身上,有暗金门流传几百年的那个秘密,就是为何要搜集舍利的原因。老大的师傅没有传给他就死了,所以就算老大找到了舍利,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二爷就想从祖师爷这里找到真相。”
“可是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有,也腐烂了吧。”
“二爷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我觉得……你们二爷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家。”关北海听完无奈,大半夜故宫警卫全部出动,如临大敌地搜寻手法娴熟、准备充分的盗贼,834x部队荷枪实弹整装待发,谁想到抓捕对象竟然是为了那么飘渺的目的潜入故宫的。
周清尧耸肩,他也没想到二爷平时那么严肃冰冷,却蕴藏着一颗近乎教徒般狂热的心,外闷内骚,难道是金牛座的?
周清尧制止自己的思路拐到奇怪的方向上去,说了一会儿话,13看网抬不起来了。关北海身上又暖和,像个人形暖炉,周清尧蹭到他怀里就想沉沉睡去,声音越来越低。
关北海见状,用宽大干燥的手覆在他的眼脸上方,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周清尧的身上。
一觉黑甜。
周清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还躺在关北海腿上,蓦地坐起身,瞥见关北海胳膊肘支着沙发靠垫,头歪在手上靠着,还闭着眼睛。周清尧心中有愧,不该只顾自己睡得舒服,害得关北海没能好好休息。周清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抚平关北海在睡中还紧蹙的额头,又怕吵醒他,伸到半路就往回缩,却被关北海撑着头的手翻腕一捉,贴在脸上,道:
“我早醒了。”
“教授,你累不累?去靠会儿吧。”周清尧愧道:“对不起。”
“无妨,我之前在家里已经睡过一觉。有什么抱歉的,才过了三小时。”关北海睁开眼睛,依然攥着周清尧的手,道:“不过,要是你觉得我辛苦的话,给点奖励也不错。”
周清尧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低道:“我能给的……很寒酸。”
“嗯。”
“我平时也很抠。”
“嗯。”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不止是在问关北海,也是流露出的自我否定。
关北海明白周清尧已经旁敲侧击地转到另一个话题上,一个困扰着周清尧很久,让他逃避真实的感情,拒绝关北海的好意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周清尧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纠结,不肯对关北海明言,但并不代表关北海不知情。
理智上周清尧觉得和关北海在一起迟早会掰,因为两人差异太大;但是感情上又两厢情愿,到底该如何是好?兴许是心中理智与感情的拉锯已经鲜血淋漓、穷途末路,周清尧才向旁人求助——
——为什么是我?
——真是个傻瓜。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兴许你就会明白了。”关北海道。
时针指向六点,天将破晓,地平线泛起的鱼肚皮逐渐扩开,一缕喷薄的霞光送出金丝万里,天际逐渐被渐变的彩色云层染亮。白昼的天光投射在朱墙黄瓦之上,仿佛为沉睡的宫阙揭去夜色的帷帐。
东六宫旁的朱红夹道回响着青石板上的跫音,墙内深锁的一座座宫檐尚在沉睡,如果说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