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四。
燕东王卧病衮城,数次命大将军云海率兵驰援熙农。
大将军云海不从,言潘、伍二人犹在衮城之外环伺。熙农可以失、其子可以失,唯王上不可失。
大将军云海命南并、天翼两郡之地官员、百姓尽向王都乐城撤离。全民皆兵,以卫王都。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五。
熙农城东城、西城、南城皆破,镇军将军云波身边只余家将四人,兵士、百姓共百余人。
皇甫川与黄宗义的十万大军,被这座满目疮痍的熙农城生生的吃进去了六万之众,那一万耗资不菲,专擅攻城的浮游军更是死伤过半。
左将军黄宗义为雪前耻,亲自领军三万,攻打熙农城。熙农城下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如不早日清理,极易引发瘟疫。
黄宗义早已把熙农看作是囊中之物,一边指挥攻城,一边开始考虑战后事宜了。
熙农城上却是厮杀震天,云波持刀冲杀,无一合之敌。身侧家将骁勇异常,随后兵士、百姓更是悍不畏死。云波所率这百余众,独挡着万军。
从晨时杀至午时,云波不停的劈砍着,身边的兵士、百姓一个个倒下。然后是他云家的家将。
空手可碎石碑的云三被削去了一臂,独臂空手打死十余人后被乱枪刺死。
双刀如风的云四被铁索加身挣脱不得,索性持刀横旋,周围敌兵开膛破肚者无数。云四亦被绞死于铁索之下。
身轻如燕、善发飞刀的云七,把周身七十二把飞刀射尽。想凭轻身功夫直取左将军黄宗义,却被箭雨穿身而过,化作一地碎尸。
一直护于云波身侧的阿大一言不发,在替云波挡下了一组火箭之后,又转身抱着两个袭向云波身后的敌兵落于城下。
熙农城上,此时除去如潮水般的鲁军,便仅余云波一人了。
云波内息已近枯竭,疲累不堪。掌中这柄云海生龙刀好似愈来愈重。重的似是下一刻便提不起来了一般。
云波炼了一口气,攥了攥刀柄自语道:
“好兄弟,且陪我走完这一程吧。”
抬首时,虎目如电。刀如惊雷、快若霹雳。仿如一尾青鱼在黑海之中逆流而上,浪首弄潮。掌中之刀犹如己身,如臂指使。
黄宗义看着前方宛如武神下凡一样的云波,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正待冲上前去。却听到了后方卫将军皇甫川的鸣金之音。
黄宗义来到皇甫川马前,略有不满的行礼道:
“不知卫将军何故鸣金收兵?再有个把时辰,末将定能斩了那云波,取下熙农城!”
皇甫川于马上取出锦帕鸿书交予黄宗义言道:
“大将军尉迟金于泰山郡败于燕北王,丢了南武阳,退守奉高。燕北王北上奉高,大将军又败。弃奉高回梁甫,燕北王追至梁甫。大将军再败,前后折损了十余万兵马,如今泰山郡已失。
鲁王急召我等回济北,卫王都。便是让你打下了熙农,我等也无兵留守。速召你部,与我即刻还朝。”
黄宗义不甘的叹了口气向其部行去。
皇甫川调转马头,回身遥望独自伫立在熙农城上的云波,叹声言道:
“此子,可惜了!”
不多时,子车无忌与郑杰赶回了熙农城。发现鲁军尽退,唯有镇军将军云波独自立于城头,忙上前去唤之。
云波青色的铠甲已满是血色,执刀而立。
云波神色如常,与二人笑道:
“子车大人、宋大人。请告予我父,这熙农城我守住了。请告予大王,我云波未负此刀,还请准我将此刀转赠我二弟云浪,他素爱此刀。”
云波披着夕阳的残霞,望向这柄云海生龙刀,心生喜爱道:
“王赐的宝刀啊,我的宝刀啊,可惜我不能再陪你征战沙场了!”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五。
镇军将军云波退鲁国十万大军,守下熙农,力竭而死。死时执刀而立,甲如血洗。
衮城,燕东王闻云波之死。箭创迸裂,旧疾复发,吐血不止。于病榻之上,以药碗掷大将军云海哭骂道:
“都是你害死波儿,害我大燕栋梁!”
大将军云海不言不躲,面如枯槁。
燕东王素爱云波武艺过人,有勇有谋。哪怕从军时日尚短擢其为二品从将军。
大将军云海更是将云波视作下一代云家之主培养。岂料熙农一战,四子丧其三。
燕东王哭过一阵,又独自捶胸恨道:
“是本王害死了波儿,害死了大燕栋梁啊!”
大将军云海忙上前跪道:
“大王不可,我云家子嗣世守大燕,百死无怨!”
二人相扶而泣。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七。
燕北王打下了鲁国泰山一郡之地,虎伺鲁国王都汶阳。不过明眼人皆知,燕北王这头‘燕家鸠虎’虽凶,却已是再难寸进了。无他,此时鲁国西南各郡之兵纷纷来援。鲁国水军更是雄踞沧江上游,如利剑锋刃,横在北燕颈间。
而燕东王却在衮城一病不起,命其妃范珺瑶、其女燕星澜、丞相范逸云前来衮城,欲行托孤之事。
范珺瑶、燕星澜、范逸云、云海跪坐于燕东王塌前,此时范珺瑶早已有孕在身。
燕东王气息奄奄的交待道:
“本王去后,若范妃诞下男婴则名燕还天,继孤位。若为女婴,此后可寻机托东燕于燕北王。”
除范珺瑶外,其余众人面上并无异色。燕北王虽为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