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殿上的舞女齐齐退了下去,高台上的皇子鱼贯而出,按照长幼之序依次向皇后献上自己的贺礼。
公良皇后眼眸含笑,一一收下了各位皇子的心意。在轮到姜昀时,公良皇后特意叮嘱宫人将姜昀送的那块刻着百鸟朝凤图的石砚放置于自己案头,并说等自己的亲子姜卓从裕州回来后,定要宣姜昀进宫,闲话家常。姜昀敛眉颔首,一口答应,随后行礼谢恩,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宴会一直波澜不惊地进行着,直到十二皇子姜霖献礼之时,这种其乐融融的和睦才被骤然打破。
只见十二皇子在送上自己的贺礼后,又拿出了个极其精致的盒子,神情自得地说道:“母后,这是九哥为您准备的贺礼,今儿淑妃娘娘病了,父皇在淑妃娘娘那守着,九哥一时脱不开身,便托我将寿礼送来,以祝母后福寿绵长。”
姜霖的话音一落,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其实,在场众人早已猜到天成帝是因淑妃身体抱恙才没有亲临皇后的生辰,但此时被姜霖这般摊到台面上说开,不给皇后留半点面子,实在有些公开宣战的意味。众人噤若寒蝉,纷纷抬眼往高台上看去,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皇后的反应。
凤座之上的公良皇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霖,眼眸划过一抹厉色。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几口,似乎并不着急着开口。
过了片刻,当十二皇子拿着盒子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公良皇后才将酒杯重重放下,酒器和木器的碰撞声就此打破了殿上的静默。她红唇轻勾,慢悠悠地开口道:“圣上以仁德为怀,一向体恤后宫。此次淑妃病重,圣上自是多费了些心思,还常携本宫前去探望。昨儿本宫随圣上去临华殿之时,见九皇子正在淑妃的床前侍疾,神思倦怠,颇为劳苦。本宫于心不忍,便让他好生照顾淑妃,无需前来参加今日的宴席。”
公良皇后抬起带着珐琅指套的右手,朝身后的宫人轻轻一招,让她将十二皇子手中的锦盒拿到面前,目光沉沉地缓声说道:“没想到老九竟这般上心,还为本宫精心准备了这般贺礼,倒是深谙为子之道,为臣之道,老十二,这点上,你还得多向你九哥学学。”
公良皇后话音一落,高台之上一名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宫裙的女子立刻从坐席上站起,疾步而出,跪倒在皇后面前,伏身说道:“霖儿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望皇后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公良皇后柳眉一挑,漫不经心地看向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女子,懒懒说道:“熹嫔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和小十二闲聊两句罢了,怎么还怨起我斤斤计较了?”
“都是儿臣言行无状,不关我母妃的事。”姜霖一拜到地,礼行的极低,几乎要折断他的身子。
公良皇后眼眸极寒,可面容上却含笑自若,颇为轻快地说道:“熹嫔和小十二怎么说着说着就跪下了?今天是我的寿辰,大家相聚一堂,不过就是为图个高兴,不需要在意什么长幼尊卑,来人,还不快点扶熹嫔娘娘和十二皇子起来。”
几个宫人应诺上前,将熹嫔和十二皇子送回了坐席。很快,殿上便又恢复了一片祥和之色,只是较之先前,平添了几分小心翼翼起来。
在皇子献礼结束后,贵妃霍氏按照往年宫妃寿宴的流程,向皇后提议让在座的世家小姐们一展才华,纯当为寿宴添个彩头。公良皇后本就有撮合年轻男女之意,便一口应允,让人取了笔墨乐器,饶有兴趣地看起各家小姐的表演来。在座的一部分诰命夫人们也瞬间来了兴致,各个盼着自家女儿能借此一鸣惊人,赢得哪位皇子或是在座青年才俊的青睐。
而在高台左侧,裴南秧看着一个个才貌俱佳的小姐们含羞露怯地走到大殿中秧,作画的作画,抚琴的抚琴,起舞的起舞,不由得眉头皱得死紧。
一旁的元祥偷偷瞄了她几眼,凑上前,用极为欠揍的语气说道:“诶,一会要是轮到你怎么办,你又不会跳舞,琴弹得一般,画也画得一般。虽说舞枪弄棒是你的强项,但这是寿宴,刀光剑影的忒不吉利,你打算怎么混过去?”
裴南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少废话,到一边看你家吴大小姐的表演去。”
元祥被裴南秧噎得说不出话,默默退到一旁,一脸怨念地看起各家小姐的表演来。直至吴锦汐出场作画,元祥的脸色才瞬间由阴转晴,最后为了给吴大小姐鼓掌,他还差点打翻了面前的一只酒杯,以至于在寿宴结束后被一直静观全局的霍彦嘲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