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这才坐下。
他没有立刻拿起茶杯，而是看着它，不说话。
归芜也不先说话，手执瓷杯，温温地笑着，就等着他说。
“你······没事吧？”祁淮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归芜心中好笑。
“本宫有没有事，祁小将军不是看着吗？”这话多少有几分不客气，加上之前私下相处因为隐瞒身份的原因，她从未在祁淮面前自称过本宫，所以这种不客气听在祁淮耳中可能还要再重上一分。
实在不是归芜不遵守人设，而是祁淮这种贸然往一个女子住处跑的行为，如果是沈归芜本尊在这，只怕心中已经十分不悦了，而现在，她就是沈归芜。
“······”他只是担心她被吓到。
归芜叹了口气：“祁小将军喝茶。”
看着祁淮拿起茶杯，她才轻声道：“这事不是冲着本宫来的，反倒是祁小将军，要多多小心才是。”
“我不会有事，祁家不参与这些。”祁淮抬头：“是你要小心。”
——是吗？
归芜在心里反问，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
“本宫自幼在宫中长大，祁小将军······”归芜放下茶杯：“你只怕看错了本宫。”
祁淮对她的注意得太多了，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归芜之前猜测祁淮或许与沈归芜有几分大家都不知晓的交情，毕竟她并没有沈归芜的记忆。
可是光点对沈归芜记忆的描述是属于触发性的，而祁淮在她面前出现那么多次光点却从来没有给过更多的描述。
而时风作为沈归芜的心腹对于祁淮的出现也明显是非常疑惑的。
她接近他是因为任务，那么，祁淮这么频繁地注意她又是为什么？
——他没有看错
祁淮心下反驳。
他从来没有看清过她，又何来看错之说？
归芜给他的感觉，就像处于迷雾之中，模模糊糊，从不曾清晰，却无端地吸引着他。
他也不在意她是怎么样的人。
就仿佛，她是怎么样的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只是想看着她好好的，仅此而已。
这很莫名其妙，无论在谁看来，包括祁淮自己。
可他连追究的心都没有。
为什么他会被这个人吸引，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关注她，为什么他把她看得那么重要，甚至，也许超出他所以为的重要。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这就够了。
归芜自然不知道祁淮心里在想什么：“之后本宫便不出府了，反倒是你······祁小将军还是少操心本宫，注意好自己比较好，本宫答应过祁将军的事，不想做不到。”
祁淮看着女孩脸上的温婉笑容，一如既往。
可正因如此，才更加显得不真实。
哪有人时时完美，笑容得体从不失礼的呢？
祁淮不知道这叫不叫完美，但他知道各家夫人确实非常欣赏沈归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可他不，他不喜欢，他看得难受，因为他不觉得她在笑，不觉得她真的开心。
可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让她不要这么做。
“祁小将军回去吧。”归芜看着不知道想什么的祁淮，终于开口。
一开口便是逐客令。
……
祁淮离开了。
归芜看着他的背影，起身拿了纸笔写了起来。
半晌，待墨已干，归芜拈着纸张，细细卷好，向院子的后面走去，对低着头无声无息刺绣的老人道：“把这个给向昭仪送去。”
老人放下手中的刺绣，双手接过纸，深深地伏低身子：“是，老奴这就送过去。”
……
时风瞪着桃夭：“那祁淮还带殿下一起出去？！”这对于沈归芜来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十几年来沈归芜一直活的小心谨慎……
桃夭蹙起眉，看着他：“殿下一直在深宫，难得有机会出宫，我不想拦她。你……”
时风愣了愣，看出了桃夭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公主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时风一时沉默，想到了那个他从朔城带回的女孩。
桃夭的目光移向主院，时风带回的女孩在那里。
“刚刚永姑进宫了。”
时风想起他离开前归芜正说到向昭仪。
永姑是他们联系宫里的一个重要的人，而这时候归芜亲自让永姑传信进宫，只怕就是去找她。
“我以为公主是要挣脱了。”桃夭轻轻吸了口气：“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没有必要还做那么多事情。”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处理的方式不对。
如果沈归芜真的一心要离开这个牢笼，以她的性格，不应当无端生事，在这个时候跑出宫来引起了各方注意，也不应该主动把背叛的人交给德妃对皇后落井下石变相表明立场，更不应该联系向昭仪要扶向昭仪莫名其妙想要牵制四皇子。
这些事情都不应该有。
她应该乖乖呆在宫里像以往那样低调，私下把叛徒处理了谁也不惊动，对于向昭仪悄悄给她一些依靠从此不再理睬，一直到等待的那一天到来，安排好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这才是沈归芜会做的。
而如今一切都不对。
这说明了什么？
沈归芜变了性子？
当然不！
沈归芜还是那个沈归芜。
这只能说明，她们对沈归芜目的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