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处是一排形的厨房,再进去就是客厅,不到十几平米。左侧是卧室,右侧是洗浴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这租来的住所,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寒酸气。当初顾世铭一看就不满意,陶然觉得可以,说它是五脏俱全的小麻雀。
但是用来招待安城的名贵,陶然有些拘谨,“要喝什么吗?你应该打个招呼,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顾淮云往里走去,“不用,给我倒杯水就行。”
他的背影高大,再加上他穿的暗黑的长款外套的原因,更显得压迫人。
这公寓好小。
他不是第一个来这个小公寓的男人,顾世铭才是第一个,可为什么顾世铭都没有这种错觉?
顾淮云只要一杯水,她不可能就端一杯清水给他喝。从橱柜里倒腾出从曹仲那里要来的一点上好的铁观音,烧了水,泡了。
客厅里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单人沙发,顾淮云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正闭着眼,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侧面的线条锋利,脖颈修长。
陶然跪坐在羊绒地垫上,将一杯茶水搁在他的面前,自己喝另外一杯,随意问道,“很累?”
顾淮云静默片刻后才睁开眼,再开腔时声音显得沙哑,“年底公司里事情多,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茶杯里氤氲着腾腾的热气,陶然双手握着茶杯取暖,嘴唇对着杯沿,慢慢地抿了一口。
“工作都是做不完的,还是身体最要紧。”
“嗯,”顾淮云端起她泡的茶吹开一点热气后啜了一口,“你们今天是收到新订单吗?忙得都没时间给我回电话。”
顾淮云问她这个问题时的口吻稀松平常,就像两个熟稔的老友间的问候,但陶然听完连脊椎都僵了一僵,在她听来这语气更像是秋后算账。
看来以后坚决不能乱忘这个人的电话。
“不是新订单,是原先的一笔订单出现了问题。”陶然含糊略过。
顾淮云将茶杯放回桌面,一针见血地猜着,“是斯宾那个订单?”
陶然的心紧张得像是漏了一拍,声音底气十分不足,“不是,是学校的订单。”
顾淮云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才问道,“那问题解决了吗?”
陶然连连点头,“快要解决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顾淮云的面前会下意识地隐藏和采舍之间的矛盾。这是他用和游斯宾的交情替她换来的订单,她不想搞砸了。
气氛陡然沉默,陶然如坐针毡,赶紧换了个话题,“要再倒一杯吗?”
“不用,”顾淮云又喝了一口,茶杯差不多快见底了,“喜欢喝茶?”
陶然的嘴角挽起,“还好,我们厂里有一个老人,我叫他仲叔,他喝茶几十年了,我也跟着喝。”
之后谁也没开口,陶然静静地品着铁观音,几分钟后谨慎地措词,“你和游先生,你们关系很好?”
顾淮云双手十指交叉,腕间银色钢表显眼,“玩了十几年了,有我一口吃的,绝少不了他的。”
陶然了然地点着头,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她在想,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听他这么说,原先受她怀疑的游斯宾似乎又被洗清了。
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游斯宾要为难她,估计也要看几分顾淮云的面子。真要为难她,干脆不给她订单不就一了百了?
难道是采舍的那个短发女人?
但是她和企鹅服饰初次打交道,应该无冤无仇才对。
见她入神,顾淮云重新问道,“是不是斯宾跟你说了什么?”
“嗯?”陶然扬着月牙一样的笑眼,“没有。什么时候请你和游先生吃饭吧,还没感谢你们给了企鹅这么一大笔订单。”
顾淮云冷哼一声,“你也说过请我吃饭,结果呢?”
不能得罪这人,真的。
看似满不在乎,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回头跟你翻旧账,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说翻就翻。
顾淮云的逗留也就一杯茶的功夫,等他起身要走,陶然打算送客,抄起沙发上的围巾还没围上去,被他一句话打发回去,“外面冷,别出来。”
在经过厨房时,原本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蓦地止住脚步。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陶然不解地向前,却见到男人正盯着她的垃圾桶。
里面装着两个她吃剩的方便面桶,早上她忘了带下去。
“你就吃这些?”
自从和顾淮云认识后,陶然见到的几乎都是一张一板一眼的脸,没有什么表情,连喜怒哀乐这样的情绪都没有见他表现出来过。
但多接触几次后,陶然还是能摸出这位爷的脾气。
大多数只是佯装着生气,总是喜欢装模做样地端着自己的姿态。但有时候面无表情地看着你,眼眸里波澜不惊、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时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时候。
关于她总是拿方便面打发,夏寄秋说过她,维扬也有说过,连顾世铭和江翘翘也都数落过,但她都没真正放在心上。
但刚刚,顾淮云只一句问话,一个眼神,她就心惊胆战地怂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清楚。
“昨晚、昨晚当宵夜的。”陶然摸着脖子,讪讪地笑,“偶尔吃,不经常吃。”
顾淮云收回阴恻恻的眼风,径直走到橱柜前,一个伸手,橱柜的门被打开,顿时堆了满满当当的一橱柜的方便面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真相大白,顾淮云却没有任何的质问,只拿冷冷的眼神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