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雨势收小,黑色大奔缓缓滑入无边的夜色中。
“老板,我们还是去相城路和松花路那边吗?”季博在车掉头前问道。
“嗯,就去那个地下通道。”说完,顾淮云阖上眼假寐。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砸出一道道水痕,季博开着车,两眼像鹰一样,搜寻到偶尔路过的一两个人影时,总会放慢车速,然后又失望地开过去。
凌晨的街头,连路灯都像鬼魅般站立着,投下陈旧的光。
大奔在地下通道入口处停住,顾淮云下了车,照着陶然的行走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季博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地下人行通道连接的是一片城中村。运城市区最大的城中村,在几个小时内,已经被两拨人搜过两三遍了。
这个时候找人,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胜过在派出所里等消息来得好受一点。
这个破旧、混乱还有贫穷的城中村是他第一次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这个陌生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产生了联系。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季博打着伞,没让雨淋着顾淮云,自己倒是湿了半个身体。
“陶然来运城的路上有没有说什么话?”
季博仔细回忆后说道,“一路上她基本都没说话。”
顾淮云继续沉默着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着。
季博明白,他这是想得到有关陶然的只字片语,想了想又说道,“中午我接到陶然的电话,她很着急地求我带她去运城,什么事她也没跟我说,只说要来运城找你。”
“嗯。”
谈话到此又无以为继地断掉了,之后两人并肩行走着。
顾淮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他又觉得没走多久的时间,天边竟是开始翻出了鱼肚白。
原本沉寂的街道开始有人活动。一两家早餐店已经开门做起了生意。
一连走了三四个小时,他犹未觉得疲惫,他总在幻想着,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处突然就看到了陶然的身影。
季博看不下去,“老板,要不你先去车上休息,我接着在这里找。”
顾淮云摆摆手,迈着同样频率的步伐游荡在街头。
一直到八点多,寻找未果,顾淮云才让季博驱车离开。
前脚刚迈进派出所的大门,后脚刑侦队大队长严锋急得像火车头一样撞了进来,神色凝重,“刚刚在三里河发现了一具女尸。”
顾淮云还没坐下的身体倏地站直了,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严锋看。
严锋这才发现自己说话有些鲁莽了,“还、还没确认死者身份。”
“老板!”季博眼疾手快扶住了站都站不稳的顾淮云。
顾淮云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扶着额,身体倾斜着,“没事,我没事。严队长是要我过去一趟吗?”
“嗯。”作为刑侦队队长,严锋见惯了这些,说起话来也是直截了当,“今天早上七点多,河道管理人员发现的,报了警。”
“三里河在哪个位置?”顾淮云的脸色煞白,但眼神还是清醒的。
严锋在心底暗暗佩服这个民营企业家敏锐的思维,“离我们搜寻的那片城中村不远,几百米的距离。”
闻言,顾淮云慢慢闭上了眼。
再多的信息,他没有问,只是跟着严锋往外走。在大门口迎面撞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归来的顾世铭。
“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是不是找到小然了?”顾世铭的唇周冒出了一圈的胡茬,身上穿的还是工地上那套蓝色工作服。
滴在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一块,和蓝色的涤棉细斜工作服融合成了浑浊的深色。
顾淮云眼里的阴郁压得人心惶惶,顾世铭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哥,你们是不是有小然的消息了?”
“在城中村附近的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顾世铭怔在了原地,整个人像被封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了好几秒,最后才抽动脸部肌肉,“什、什么意思?”
顾淮云是看着顾世铭的眼圈红了的,“不确定是不是陶然,我们现在过去看。”
“那……那我和你们一起去。”顾世铭缓了很久才缓过那波强烈的冲击感,头顶有豆大的冷汗滚了下来。
顾淮云怕他承受不住,伸手拍在他的肩头上,“我去就行,到时候打电话。”
顾世铭狠狠撸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哥,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吗?”
犹豫了片刻,顾淮云沉声道,“好。”
河边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拉起了两道警戒线,办案人员和法医已经在现场勘验。
严锋边走边问行动组的警员,“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那名警员摇头,“天气热,尸体腐烂得很严重,身上也没有可以确定身份的东西。”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警员跟在身边解释道,“法医初步诊断是夜里12点到2点之间,具体的还要回去做化验才能知道。”
“死者身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顾淮云跟着严锋被放进了第二道警戒线。
警员顿了一下脚步,“好像是蓝色的吧。”
季博不禁出声道,“昨天来运城时陶然穿的就是蓝色的裙子。”
“……”顾淮云猛地扭过头来看他,双眼像个钩子一样抓着他,这种表情保持了几秒后,他又沉默着往前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河边的沙石路滑、不好走,没走几步,顾淮云竟是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身体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