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片白色的月光从窗户里落了进来,落了一地的白霜。
“哥,穿刺结果出来了,是恶性的,我这边安排甲乳科最好的医生给你主刀。”
白忱的这句话萦绕在他耳边一整天了。也不是害怕或者是恐惧,就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这句话,擦不掉一样。
还没告诉陶然这件事,就是怕她恐慌。昨天不过是听到他要做检查就吓哭了,要是知道检查结果是恶性肿瘤,还要动手术,估计得被吓晕过去。
一室静谧,连烟草被燃烧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
下午陶然发信息跟他说,维扬的母亲找她。
他预测得到维扬母亲突然找她为的是什么事。
有些事让人去医院一探就能明白。
维扬母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达生命的极限。人在临死前,把之前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吐露出来,不足为奇。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对自己、对他和陶然之间的感情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相信陶然是爱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把他和陶然的感情摆在维扬面前,摆在维扬到现在还爱着她的事实面前,他就不太能确定了。
说出来比较可笑,但这就是他。
不管他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风光无限、功成名就,但还是摆脱不了他骨子里那份低贱的自卑感。
一个不被自己亲生父母亲接纳、容忍的人,就算他长大成人,一样不被人真正地需要。
这就是他的观点。
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定位。
他不知道陶然为什么又突然为了他改变主意,不去见沈钰。
也许她迟早也会知道真相,到时候离开他也不是不可能,但下午她为了他拒绝去医院,他还是高兴的。
很高兴。
那种高兴,像是赢得了全世界一样。
早上陶然起床时才知道她为昨晚两人的荒唐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她不死心地问一身清爽的某人,“顾老板,你不会不舒服吗?”
顾淮云很自然地反问她,“哪里不舒服?”
“……”
得,她就知道了。痛快是他的,痛苦才是她的。
看她不说话,顾淮云突然间领悟过来她问的不舒服指的是什么,顿时眉梢的笑敛都敛不住,“很疼吗?”
这不废话吗?
陶然拧着不满的眉头,斜睨着男人春风得意的脸,“你说呢?连着三次……”
后面的她说不下去了,想想就觉得可耻。
男人温柔地说道,“以后我会注意,今天要不要休息?”
“算了。”陶然讪讪道,忍着身上的不适往外走。
走楼梯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陶然抓着扶手,尽量把身上的重量都靠在扶手上。
男人走在她的身边,“我抱你下去?”
虽然说这事不能完全怪他,但昨晚他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所有的苦果都要她来吞?
一想到这,陶然就憋不住想发火,“不用!猫哭耗子。”
“行,那你自己小心一点。”男人扣着袖口,迈着该死的斯文优雅的步伐从她身边走过。
“……”
最终还是她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吗?
凭什么?
臭男人!
捱到餐厅,陶然尽量把身形放自然了,毕竟余秀钦也在。万一被看出来,她这脸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男人已经吃上了,看着她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坐下来时,嘴角偷偷逸出一丝笑。
陶然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想吃什么?”男人还算有良心。
陶然垂眸在桌面上的水煮鸡蛋壳,不少,恐怕得有三个水煮鸡蛋,“这些都是你吃的?”
男人拨了拨那堆鸡蛋壳,“嗯,昨晚蛋白质流失过多,得补一补。”
“……”
陶然看着顾淮云道貌岸然的嘴脸,好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才解气。
一整个早上,陶然都看顾淮云十分不顺眼,从来都没发现这人烦起来的时候也能烦死个人。
顾淮云也自知自己惹毛了人,一早上都在夹紧尾巴做人。
大奔行驶到服装厂门口,一熄火,顾淮云立即下车,几步小跑到车的另一边,帮她拉开了车门。
男人一边伺候着陶然下车,一边真诚地问,“还是很疼?”
“闭嘴!”
顾淮云脸上的笑比早晨七点半的阳光还灿烂,“要不别进去了,你这走路姿势太奇怪……”
陶然杀气腾腾的眼神立即迸射过来,“走你的!”
“陶然,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可爱。”
“……”
陶然想死的心都有。
男人简直不要脸,还在作死地撩拨她,“以后少那样做,这样你的腿就不会那么酸了。”
“你到底走不走?”陶然忍到极限,要不是她凤体有恙,她能追着他三条街打,信不信?
“好好,我马上就走。”
早晨的风也是暖的,但不像中午那样炽烈,也没有男人的眼神灼灼。
顾淮云满口答应她要走,却迟迟不见他有所行动。
陶然不知道是受不了这黏糊的气氛,还是受不了男人深邃的目光,又一次催道,“怎么还不走?”
一样是在赶他走,她的语气弱了很多,男人估计也感受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微凉,陶然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也就没再动了。
“真的在生气?”男人的手一用力,将她拽到自己的胸前,低声问道。
陶然偏开头,脸被暖风吹得温度越来越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