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蛋糕香气。
沈星湛微微向后仰头,想要拉开和昙希之间的距离,背脊却已经抵到了车后座。
——退无可退。
他余光瞥到前面的位置,贺渝不在,司机在专心开车,似乎并没有看见后排这暧昧的一幕。
“是吗?”沈星湛垂眸,淡淡的反问了一声,自顾自拿起旁边的一只叉子,挖了一块放到嘴里,“还不错。”
昙希笑了笑,并不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视线看着前方,话语却是对着沈星湛说的:“你别忘了,你为了演好郑云端,是喂我吃了一个礼拜甜点的,就算,郑云端因为表白失败而难过,你的司思,也不是易凝,而是我。”
“我知道易凝不是司思。”沈星湛沉默了两秒,回答。
因为知道,所以他其实看出了易凝挺想尝一口蛋糕的,却还是没留给她。
沈星湛是典型的体验派,这一点,昙希从前就知道。
在华国,演员的演技粗劣分为三大流派,分别是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
以最简单的话语来解释,假设让三种流派的直男演员来演gay,那么,体验派是将自己变成gay,方法派是将对方想象成女性,而表现派则是单纯的模仿和学习。
昙希记得,大学的某次表演课结课作业上,导师要求期末进行当堂表演测试,沈星湛挑战的是一部经典外国电影,饰演一位年少时受到虐待,导致长大后精神扭曲而杀人的罪犯。
在结课前准备的半个多月里,沈星湛不主动见任何人,不与他人说话,每天只待在表演教室里揣摩剧本。
有一次,陆苒来找他,在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看见他拿着没开刃的钝器,一边轻轻挥动,一边目光阴沉的对着空气背咏独白。
——他演罪犯,不是模仿犯罪的行为,也不是将杀的人代入成自己的仇人,而是让自己变成罪犯本身。
他红着眼睛的样子,差点将陆苒吓到。
还好,宋思卿本身也是体验派,出戏和入戏也十分困难,她每次拍完戏,都要一个人冷静许久,直到叫上陆苒吃一顿火锅,才会“回光返照”。
对于一名体验派的演员来说,每次演戏都是一次对自己身心的挑战,很多人整个演艺生涯只塑造了一个经典角色,而一辈子也没有走出戏,同时,他们身上也经常发生各种因戏生情的事情。
所以,体验派比方法派和表现派,更需要外界的刺激和心灵的寄托。
那次,陆苒叫醒了沈星湛。
在那个日光慵懒的午后,陆苒用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沈星湛,说:
“不管戏里你爱谁,你都要记得,你不是他们,那些角色有着自己的灵魂,而你只是做一段时间他们的载体而已,你是沈星湛,你有自己的人生,和自己喜欢的人。”
沈星湛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清冽:“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定定的望着陆苒,忽然说:“我有喜欢的人,她是我的寄托,有她在,我的精神不会有问题。”
“真的?谁啊。”
“学姐,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而今天,昙希同样,叫醒了沈星湛。
虽然,他原本也只是微微失神,自己安静一段时间就好了,并没有之前扮演变态罪犯入戏后那么严重。
“我知道易凝不是司思。”
昙希打了个哈欠,阖上了眸子:“知道就好,你可千万别给我整出个因戏生情就算是真的要因戏生情,你天天给我做蛋糕,生我多好。”
“我不会因戏生情的。”
“没关系,你真生情了,我不拦你,”昙希疲惫的揉了揉眼眶,无奈的安慰,“你们体验派是真的是要么抑郁症,要么入戏太深生活失调,还得寻找外界刺激和心灵寄托,老娘很累,你只要精神不出问题,生情了就生情了呗。”
“”
车里,一片安静。
车外,这个城市的建筑物在他眼底呼啸而过,夕阳的余晖落下一片浓郁的投影。
直到昙希已经快要忘了自己说的是什么,并且认为沈星湛又不理自己的时候,他轻声开口:
“我的心里,有别的寄托,有她在,我的精神不会出问题。”
昙希忍着困意,勉强睁开眼睛:“嗯?谁啊。”
“不告诉你。”
她“嗯”了一声,也不在意,继续闭上眼睛小憩。
就在昙希要睡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沈星湛曾经的话。
“学姐,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她真的,不知道吗?
昙希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些,随即沉沉睡去。
梦里,有蛋糕的清香。
沈星湛没有看她,他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漆黑如墨的眸子,流露出一抹透骨的哀伤。
就是你啊,陆苒。
可是她不会知道了。
可是,
她不在了。
晚上,昙希吹了吹纸面上未干的墨迹,把贺渝叫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不论何时,贺渝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不过最近昙希“性情大变”,比以前讲理了很多,于是他的工作也跟着轻松不少,不用提心吊胆随时做好她又惹到那尊大佛的准备了。
“贺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昙希坐在沙发上,慵懒的抬眸。
“小姐请问。”贺渝见此,收敛了脸上的随意,认真的说。
“你是爷爷的人,还是小姑的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