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显然在这种时候开火,这个机枪阵地也就没想过要离开了,他们的位置太靠前也太孤立了,甚至没有交通壕掩护他们撤退。从另一个角度来说,13毫米大口径机枪的重量,也不允许他们如同扛着42机枪那样快速的机动。
果然没过多久,美军就开始了他们的还击,一辆坦克的炮塔转到了自己的侧面,瞄准了这个被漏过的机枪阵地。同轴机枪开始猛烈开火,压制了那里的德国机枪火力之后,主炮突然喷出一团火焰,一枚炮弹就这么把那里打出了一个弹坑。
1连的阵地上,十几名打光了弹药的德国士兵正面色沉重的给自己的步枪安装刺刀,他们嘴里轻声哼唱着歌曲,时不时用深凹进去的双眼望向不远处的美国士兵,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为自己的祖国而战,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发起自己的冲锋。
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了,听说那里已经牛羊成群;回不去自己的家乡了,听说那里现在到处歌声;回不去自己的家乡了,听说那里早就翻天覆地;回不去自己的家乡了,那个曾经的人儿你可安好?神圣又美好的祖国,似乎已经永远和自己无关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为了誓言走向生命的尽头。
等到美国人端着武器靠近的时候,这些坚毅的士兵跃出了自己的战壕,他们矫健的身影吓了对面美国士兵一跳,有的美国士兵反应迅速,立刻开枪打倒了面前脸孔狰狞的敌人,有些人则慢了一拍,被德国士兵的刺刀捅翻在地。
博罗尔趴在散兵坑的边沿,端着手里的突击步枪,一个短促射击就打翻了一名美国士兵,他缩回自己的脑袋,避开扫来的枪林弹雨,再换一个地方探出枪口,再将另外一个美国年轻人打成筛子。
如果不是战争,他们来自美国的各个著名的城市,有的来自费城,有的来自加利福尼亚,而德国伞兵们可能来自汉堡也可能家在慕尼黑或者法兰克福。他们见面的时候很可能互相吹嘘着自己家乡的啤酒或者自己国家的汽车还有繁华——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彼此用子弹和刺刀来把对方送下地狱。
不过如果不是战争,他们也不可能集合在一起,来到这么一个满是黄沙的地方,为了不同的信念不同的理想不同的未来,拔刀相向吧?至少他们的誓言都差不多,他们都发誓要为了自己的祖国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生命的尽头——可笑的是,唯独少了为了他们自己。
“突突!突突!咔!”最后一发子弹飞出枪膛,博罗尔卸下了自己的弹匣,摸向自己的胸前口袋,发现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弹匣。他苦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那个让他绝望的夜晚,似乎想起了那个让他真正成为一名老兵的夜晚。那一天的夜里,他也打光了自己的弹药,也是那一夜之后,德国伞兵天下闻名,百战不殆。
“营长!营长!”一名士兵从侧后面的通信壕里摸了上来,沮丧的坐在地上喘息着:“铁拳火箭弹打光了,我们没有重武器了,美国人的坦克太多了,连长让我来找你,说最好想点办法,弄点援军过来。”
靠在散兵坑的坑壁上,博罗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上用火柴点燃,吐了一口烟雾才开口说道:“不会有什么增援了,我们后面的那个营半个小时前被调走了,北面的美国部队打的更凶,斯图登特将军亲自带人到那边去了。”
沉默,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然后那名通信兵笑了一下,跟着唐纳也笑了起来,最后博罗尔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那通信兵站起身子,又原路返回。他走之前,博罗尔突然开口道:“我回去了,如果今天谁大难不死,一定得把我们营的番号保留下去,办不到,就和大伙一起死。”
那负责传讯的士兵拎着一支已经上了刺刀的g43步枪,顿了一下身形,然后头也不回离开:“好!”
对面的美国士兵更多了,博罗尔所在的阵地,距离美国人的坦克履带只有不足一百米的距离了,他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然后掏出了作为营长配发的那支非常漂亮的手枪。这支手枪是比利时生产的,威力强大可靠耐用,与美国人用的m1911a1手枪很像,都没有什么美感,充满了大规模工业生产的气息。
掏枪的时候,他看见了沙漠黄雨衣里面,灰绿色的德国陆军军服胸口上,佩戴着的战伤勋章、英勇战斗勋章、空降奖章、铁十字勋章还有空降英国纪念奖章。嘴角微微扬起,然后握枪的手更加坚定沉稳,博罗尔知道,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刻快要来临了。
“飞机!我们的飞机!”威廉?唐纳听到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博罗尔抬起头来的时候,一架飞机巨大的身影已经在高出飞过了他的头ding,一架又一架飞机在天空中排成了紧密的阵型,最终让人有了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110架屠夫轰炸机,破天荒的在中低空位置编队飞行,并且投下了整整600吨的炸弹,一枚又一枚的炸弹落在了不远处美**队的阵地上,卷起了遮天的浓烟和烈火。那可是整整600吨的凝固汽油燃烧弹,对于正在集中力量猛攻的美国人来说,绝对和一场噩梦差不多。
爆炸声从阵地前方不远处一直开始向后延伸,一直延伸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为止。美国士兵慌乱起来,他们身后原本应该站满友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熊熊的烈火在无情的燃烧着。所有人的心中现在就只剩下可怜的一句话:第8装甲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