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尘身无分文,身上一股怪味儿实在太不雅观了。
想了想,她将身上的银红斗篷洗净,拿去当铺当了,换了二两银子。
又开开心心地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衣物,去香水行将自己上上下下洗涮了个干净,穿上新衣,才往孤山而去。
孤山山如其名,乃西湖之中一座孤峙之岛。
其碧波环绕,花木繁茂;亭台错落,楼阁别致。
山下距离繁华热闹的杭州主城不过十几里路。
然而十余年来,师父却从未踏入过城区,最多亦只是驾小舟遍游西湖诸寺庙而已。
沿着白堤一路走来,虽是初春,两处湖水依旧烟波浩渺。
群山含翠,湖水涂碧,如在画中,绝美至极。
宋归尘却无心欣赏,脚步匆匆地往山上而来。
这条白堤长约二里,连接了杭州城区与湖中孤山,宋归尘往日走过无数遍,却从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走得心事重重。
她怕见到师父,又怕见不到师父。
纠结复杂的心境,让她行路速度大减,然而还是很快到了山上。
孤山虽说是山,然而并不高,只能算是西湖中一个小岛而已,山间小径清雅别致,颇有山林之感。
小径两侧,遍地梅林,如今正是梅花开时,梅香阵阵,动人心魄。
梅林深处,几间简陋的茅屋有序林立,那便是宋归尘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她犹豫地站在门前,这个时辰,师父大抵是不在家的。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此时不是在山间漫步,就是在水边抚琴,或者是在湖间泛舟,或者是在山上寺庙里和智远和尚论道。
不过,不论是在哪,要想找到他,只需要将院中那只白鹤放飞,师父见了,便会回来。
然而,宋归尘摸了摸双颊,有些忐忑,自己如今这个模样,师父见了,会认出自己吗?
在宋归尘犹豫的当头,茅屋柴门吱呀打开,一个发髻高挽的青衣女子开门走了出来,见到门外徘徊的宋归尘,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惧:“你你”
见到和自己原来的身体一模一样的女子,宋归尘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果然,自己和她互换了身体!
宋归尘立即上前:“你认识我对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我不认识你,你弄错了。”
女子连忙关门,却被宋归尘提前一步制止了,“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却莫名其妙灵魂互换,我千里迢迢从开封赶来,就是为了将事情弄清楚,今日——”
“你放手,你想干嘛?我不认识你!你走你走!”
看着带着自己模样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吼叫,宋归尘有一丝别扭,手下的动作不由得松了一松,这一松,柴门扑通一声被女子关上了。
宋归尘拍打着柴门:“姑娘开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位小友,何事如此失态,竟这般用力敲我柴门呢?”
一声清朗却慈祥的声音传来,宋归尘忍不住盈满了泪水,慢慢转过身。
面前的人年过半百,一声宽敞布衣潇然快意,眼底笑意盈盈,散发的善意让宋归尘不由得眼眶一红。
她想张口叫一声“师父”,却怎么也没叫出来,只是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这小友想必是受了委屈,我家徒儿若有失礼之处,林逋在这里先向小友赔罪了。”
宋归尘破涕为笑,师父还是和往日一样护短,只不过,如今他护的人,却是一个占用了自己身体的人。
这件事怪异至极,她以为来到孤山,就能将一切搞清楚,没想到,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是我鲁莽失礼,不怪令徒。”宋归尘擦泪笑问,“先生是刚从山中侍弄梅花回来?”
“嗯,不错,恰逢初春,梅花盛开,这也是——”
“也是养护梅花最关键的时期。”宋归尘抢话道,“得时刻照料,修剪、施肥、浇灌均大意不得。”
林逋哈哈大笑:“看来小友颇有养梅经验。”
“其实这都是听我师父说的。”
“哦?不知小友的师父是何许人也?”
“他是——”宋归尘看着林逋熟悉的面庞,终究是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一笑,“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剑高手,龙傲天。”
“龙傲天?”林逋含笑,“这个名字倒是不同寻常,改日有缘,倒是希望见上一见。”
“先生见了他,一定会视为知己,相谈甚欢的。”
“哈哈,是吗?”林逋道,“小友不辞辛苦上山而来,不如进屋喝盏茶?”
“多谢先生。”
“师父,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柴门又一次吱呀打开,青衣女子款款走出,林逋笑道,“有客而来,小尘你怎么不放鹤叫为师回来呢?”
“噢,徒儿见她小小年纪,以为是哪家调皮的孩子,故意捣乱来的。”
确实,宋归尘今日虽穿了新衣,不再是往日脏兮兮的模样,但瘦巴巴的样子让别人见了,也只会将她当成一个小孩。
“姑娘这话不对,我虽然瘦小,却也知道礼仪,怎么会故意捣乱呢。”宋归尘道,“噢,还没向先生自我介绍呢,我师父也叫我小尘,方才乍然听到先生叫这位姐姐小尘,我还以为是叫我呢。”
林逋道:“这么巧?”
“是呢,我名叫——”
“师父,这位小姑娘名叫洛小尘,是从开封府来的。”
宋归尘被青衣女子抢了话,不由得朝她看去,见到对方顶着自己的模样目露哀求之